“躲开!你快躲开啊!!!”听到凄厉的嘶吼,聂思远茫然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封琰发出的声音,然后便看见了一双猩红泣血的眸子。他想起来自己在几个月前曾经见过这样的眸子,凄绝美艳,又带着野兽崩溃时的绝望狰狞。银月骨的利爪已经袭到了他的胸前,很容易就能穿透本就单薄的身子,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聂思远身边,抓着他的胳膊狠狠一扯。脱臼的声音从他肩膀处传来,聂思远疼得差点晕过去,可正因为这股凶残强横的蛮力,将他从阎罗殿前直接给薅了回来。他的身体直接撞在了封琰身上,两个人滚在一起直接朝着山崖下掉了下去,连半点停顿都没有。聂思远眼前天旋地转,被人死死箍在怀里,连口气都喘不上来,眼睁睁地山崖上的银月骨离他们越来越远。完了,又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封琰突然拔出刀狠狠地插在了山崖的峭壁之上,两人下坠的速度瞬间缓了一下。可上面的土太松了,刀很快又滑了出来,两人继续朝下坠落。“别怕。”封琰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几分,聂思远听到这声安慰后有些无奈。他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说来也奇怪,其实只要这狗崽子在他身边,他就不会慌,只是死到临头了有点后悔没对他稍稍好一点。“封琰,我”砰!两人的身形骤然停住,封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两人下落的身体突然被山崖上横生的树干给拦住。只是因为冲力太大,封琰又是拦腰撞上去,直接疼得脸色惨白,差点松了手。“我操”俊美的青年此时面容扭曲狰狞,终于疼的骂出了声,却一点一点地收紧手指。“病秧子,我现在使不上力气了,你自己往上爬。”封琰一口一口地倒吸冷气,声音有些发颤,“你别怕,慢慢爬,我绝不会松手。”聂思远怔了下,才意识到这声病秧子是在说他,气得脸都鼓起来了,但他也知道情况危险,闷声不吭地往上爬。封琰始终死死地攥着他的胳膊,指尖都陷入肉里,掐出大片青紫,疼得要命,却又带来了强大的安全感,仿佛只要他还没松手,聂思远就一定不会死。过了许久聂思远才爬到了树干上,封琰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让你慢点,你还真这么慢,废物。”他开口就骂,聂思远又急又气,直接上手捏住了他的脸,摸到一手冰凉的冷汗。“你还好意思骂我?有你这么救人的吗?对方的招式没挡下来,反而带着我一起跳崖,这是救人还是殉情?你怎么不直接挖个坑,咱俩一起躺进去算了!”封琰瘫倒在树干上,爬都爬不起来,还记得冲他翻了个白眼。“那你呢?大公子从琼州城里跑过来,就是为了让银月骨追的抱头鼠窜,千里送人头?”聂思远又羞又恼,忍不住抬脚踹他:“千里扛猪槽,还不都是喂(为)的你!你那么大能耐,怎么打不过她?”他踹了之后还不解气,聂思远左面胳膊都脱臼了,还用右面的胳膊去薅他衣领。“说好的罩着我呢?上次被百里河算计就算了,这次又被销金楼算计,人都被敲傻了扔到矿地里,要不是我来捞你,那大坑都要窜出坟头草了!”封琰抿着唇不吭声,由着他又踹又拧。“呸,还骂我是废物,你还不是只有脸长得好看!以后当什么教主,我再找个地方把你卖了,没准还能当个花魁,天天就负责咬扇子给爷跳跳舞,那多好!”两人吹着呼呼的冷风,呛了半天,最后都觉得丢人,最后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封琰抿了抿唇,满脸傲娇地哼了一声,转开了目光。“脸好看?”聂思远没吭声,封琰挣扎着爬过去,故意俯下半个身子,抬眼打量他的神色。“还偷偷藏我咬过的扇子,是不是要干什么坏事?”封琰坏笑,“现在是不是还揣在怀里呢?”聂思远冷着脸,一把推开了眼前有些嘚瑟的人:“早扔了。”封琰才不信,伸手就要去他怀里掏东西,结果又抻到了腰,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聂思远暗骂了活该,看着上面皱了皱眉,总感觉银月骨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上次在银娘娘庙,我身上沾了转生莲的味道,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让银月骨盯着了我。”封琰脸色一正,低声道:“不是都洗过澡了,怎么她还能闻出来?”“蛊的气味用水是不掉的,得用药。”聂思远垂着眸子,没有说太多,其实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中了转生莲上的蛊。若是之前闹腾成今天这样,怕是半条命都没了,可直到现在他都没咳嗽一声。他喉咙动了动,还是没将怀疑说出口,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咱们不能回琼州城了,那里现在正乱着,若是银月骨趁乱追过来,咱们都得死在她手里。”“那回中州吗?”封琰龇牙咧嘴地站起身,疼得差点直不起来身子,刚刚撞的那一下几乎将他当场腰斩,至少要养个十天半个月。“去西北白家。”聂思远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十分自然地扶住了他。“白氏药行是现在天下最大的药材商,往来交易频繁,不论咱们去买什么药材都不会引起别人怀疑,而且那边名医聚集,还可以顺道帮你看看脑子。”封琰脸黑了一瞬,“还真是让大公子费心了。”聂思远咳了一声,开始找补:“我也是担心自己会引来银月骨拖累了你。”结果听到这话,封琰的脸色更难看了,神色冷淡地抽回了胳膊。“那就赶紧走吧。”白氏药行在全国各地都有分行,不过总行在西北一个叫望乡镇的小地方,家族嫡系子弟都在那里。那地方距离他们不远,但也不算太近,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到。不过聂思远的预感是对的,银月骨不知道靠什么指引,晚上又找到了他们。如果不是他们提前设好埋伏,暂时困住了她,差点真就死在了她手上。封琰本来就不是她对手,再加上之前的腰伤,这次交手险些被银月骨开膛破肚,小腹上又多了条血淋淋的口子。聂思远看着都疼,封琰却满不在乎,连夜带他跑到了西北。一进镇子,聂思远立刻找人配了副驱虫除味的方子熬了一桶药,在里面泡了一天一夜,这才终于暂时摆脱了银月骨的追踪。他请了位老大夫替封琰看伤,腰上的只能养着,被打坏的脑袋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只能先用针灸慢慢散去瘀血。“之前配的药汤味道散的太快了,还有没有别的方子?”聂思远抬起手腕闻了闻,感觉两日前的药味儿几乎已经散没了,趁着老大夫给封琰行了针,又跑来跟他请教。老大夫也是无奈,这人身上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偏要搞那些奇怪的药汤说是去味儿。“倒是还有个方子,驱虫除疫有奇效,可少了味药材,如今配不出来。”聂思远奇怪:“还有白氏药行没有的药?”封琰脱下上衣,让老大夫给他重新包扎好小腹上的伤口,于是又露出振翅欲飞的凤凰纹身。聂思远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摸摸,结果封琰却冷淡地避开了他的手。他眸子微黯,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老大夫也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异样,自顾自地收拾药箱。“缺了副商路,原本市面上倒是有,但因为这里闹鬼祸,白家的人要用它驱疫除灾,所以就都留存自用了,你们若是认识白家的人,倒是可以跟他们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