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不同的是,王爷没有气定神闲地坐在舒服的角落里,而是站在她面前,剑眉微蹙,眼神中透出忘了掩饰的焦灼和关切。
从李嬷嬷那里得知消息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出门,直接前往彬州,仗着王府车驾更快,星夜兼程,这才堪堪追上御林军的脚步。
南风带着王爷的手下负责吸引御林军的火力,再挑出行事最妥帖的一个暗卫,负责带着人金蝉脱壳,从愤怒的元熙帝手中救下苏栖禾。
其中但凡稍有一步出错,她都会被带回京城,等待她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他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江寻澈等待下属们的消息时,靠着车窗来回踱步,大脑空转,悬着心等着动静,甚至萌生了亲自出门去找的念头。
还没来得及出去,暗卫便把安然无恙的女孩带到了殿下面前。
他感觉自己濒临绷断的神经终于得以松了下来。
可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复杂的情绪:他该如何面对苏栖禾?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前,只要伸出手,就能将她拉进怀里。
但是女孩的眼神那样沉寂,疏离,抬眸时眼底一片深黑,不复过去的灵动流转。
冥冥之中感到,两人之间,已经隔了一整片汪洋。
她退到遥远的彼岸,于是他的所有期盼,所有愧疚,所有过去没能意识到的情愫,都已经无从表达。
无力和悲伤传遍四肢百骸,江寻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心颤抖,甚至想要走上去,低下头,恳求她不要露出这样伤心绝望的表情。
可现实中他们只是面对面站着,仿佛楔在地上的两个雕塑。
苏栖禾除了刚抬头时说了一句规矩客气的“殿下”之外,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问他怎么出现在这里,也没有问自己的处境。
这是心死以至于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半晌,秦王殿下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他闭了闭眼,低声解释道:“这次的事情,是因为你写的那篇《江月》,碰到了父皇的逆鳞。”
原来如此。
苏栖禾睫毛忽闪,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寻澈看在眼里,只觉呼吸一阵阵发紧。
“之所以有人跑到彬州来找你填词,是因为幕后主使是我的母妃。”
也就是说,李贵妃针对苏栖禾,也完全是他的缘故。
他咳嗽两声,将声音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感觉像是剜出自己的一块心脏。
“所以,是我的问题。”
“是我对不起你。”
话语从口中说出,好像非常生涩陌然。
因为这是秦王殿下有生以来,第一次认错。
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从不对人道歉。
他与生俱来就能享受到别人的侍奉和效忠,理所当然,漫不经心。
所以,就算有手下为了自己而受伤受损,甚至失去生命,他也无需愧疚。
直到苏栖禾几次拒绝他之后,这些日子王爷待在王府里,在书房处理公务,提起笔却每每走神,回想起自己与女孩相处的每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