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了,担心秦安在唐家学堂冷,秦家二老打算去县城给他送被子,还有些零碎的东西。
以往,秦母想到什么,便让秦肆去送。没了秦肆,大郎要做粗活不愿意干跑腿的事,李娘也说没那个体力走到县城。
只能二老去。秦母背着大包小包,秦父背着手,叼着烟杆,如今里面有烟了,是今年新收的烟草,滋味格外烈。
天没亮就出发,到东城门时刚过辰时。
城门外,秦父逮住了个穿着棉布衫的年轻男子,“那边可是平县最好的学堂?”
东边隔一条河的山腰上,有大片院落,白色的墙掩映在绿色的树木间,煞是好看。
“什么学堂?”年轻男子甩掉秦父脏兮兮的手,嫌弃地跳远两步,“那叫书院。”
秦父叫了两声,可那人头也不回,他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
“走了,老头子,等给安儿送了东西,我们再去问。”秦母驮着新打好的蓬松的被褥。
进了东城门,没走几步,秦父突然提速。
“老头子,咋滴啦?”
朝食的高峰期刚过,唐氏饼店的顾客们不必再排队,但店里店外仍座无虚席。
煎包已经卖完,门口的大炉灶前就石头一人。他算不上机灵,做不了精致的东西,但通过一天上百张的锻炼,已经熟练掌握了做饼的技巧,唐凝把调好的面团给他,剩下的他都能单独完成。
秦父走到门口,伸手拿走石头刚从炉里掏出来的饼,可能是手上的茧子太厚,竟丝毫不觉烫手。
“先付钱!”石头一把抓住秦父的手,待看清那张脸后愣住了。他家和秦家是邻居,平日里见了秦父也要喊一声叔。
“付什么钱?”秦父打掉石头的手,狠狠地撕咬了一大块饼,嘴里嚷嚷道,“老四在店里吗?”
此时,秦母扛着巨大的包裹,也到了炉灶前,她放下东西,抢了一块饼,大口吃起来。
大门没装门帘,柜台后正在收钱的秦肆看到了这场景,他迅速地把几个顾客放在柜台上的钱收进钱盒,再把钱盒放到下面柜子里,上了锁,才走到门口。
秦父、秦母两人再加上巨大的包裹,早就把小小的店门堵死了。有两三个客人等在一边想通过。
秦肆无视秦父秦母火辣辣的目光,双手拿起大包小包,就往外走。
“哎!你干什么呢?那是给你弟带的,可没你的份。”秦母赶紧跟去。里面的被子、衣服,还有些吃食都是新添置的,花了不少钱。
秦肆没说话,绕过门前摆的桌子,直到宽阔的巷口,才把东西放下来。
“两个猪肉饼,十文钱。”他的目光有些阴鸷。
“你小子还逞能了,敢问我要钱?”秦母伸手就去揪秦肆的耳朵。
秦肆身子一偏躲过了。
门口这边,秦父两三口就吃掉了猪肉饼。秦家一年才能吃一两次猪肉,哪怕这饼里肉不算多,也香得让秦父差点把手吞下去。
他伸手再拿第二个时,石头直接拍开。
“我儿子的东西,我吃不得?”秦父气得脸红,但在这时,他的肩膀被扣住了。
“你们干什么?”秦父没能挣脱。
在里面调制酱料的唐凝擦了手出来,正好看到两个少年推着秦父往秦肆那边走,她赶紧跟上去。
秦父挣脱不了两人的钳制,心中有些害怕。
但看到秦肆,他的胆子和火气一起升上来。
“你这死娃子,没看到爹娘在这儿吗?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秦肆看向他,眼里布满血丝,看上去有些可怖。
“十文钱,再不给,我就去报官了。”秦肆一指前方。
看不见正门,只能看到牌匾和石狮子的侧身,那是县衙。
“你再说一遍!”秦父扬起了手,准备扇秦肆一个耳光。
然而,他的袖子被身后的少年扯住了。
“吃东西不给钱,当然要报官啊。”唐凝出声。她心里高兴,这秦肆比她娘明事理。
“臭娘们,老子是你爹,不让你早晚伺候着,如今连个饼都吃不得吗?”秦父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