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穆斯林。”同性恋是被穆斯林明文禁止的。
路明非立马站直了,刚才他还差点歪到师兄身上:“不是吧,我还以为我看起来比较像东亚经典直男死宅,喜欢二次元美少女的那种。”
楚子航从前台小姐手中接过用得很旧的房卡,上面写的数字是“0419”,由此可见前台小姐对他们俩确实很有意见,几乎是在诅咒他们“嘿你们也就今晚了,onenight知不知道”:“说这句话前先把你在我衬衫上留的口水印洗掉再说。”
路明非:“……”
路明非再一次躺在酒店柔软的床上,将脸埋进整张枕头里,好似吃鸡玩家见到了鸡。
风餐露宿了大半个月,旅途的艰辛令他没骨气地想起了还作为他自己活在社会上时的美好,且不说他那张刷爆到还不清的黑卡,就算是叔叔婶婶家的那张小破床,怎么也比睡车座要舒服多了。
半晌,他爬起来趴到窗边,透过百叶窗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这样锈迹斑斑的繁华和真正的大城市差太多了,哪怕是东京新宿的歌舞伎町,就算到了深夜,马路上也不至于像这里一样四处站着身姿妩媚的出售女郎。正常的人类生活已经离他远去,连同几乎所有的娱乐方式一起。这种与世隔绝的紧闭方式往往会将一个人逼疯,他总是嚷嚷着想要回去打《星际争霸》,可是真要给他一台联网的电脑,他又已经想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娱乐方式了。
路明非决定用“连续一百次打同一个boss,有99次被残血反杀”来形容自己的挫败感。
在依靠尼伯龙根计划成长、成为卡塞尔的学生会长之前,他也不过是一个宅男而已,一个离开了网络会死的宅男,一年三个月的时间,够他死个几万次了。
就他自己那倒霉德行,就算他一辈子没心没肺,实在很难活得有压力,可如果这条孤独的逃亡路上没有师兄,他可能已经豁出去了——拿最后的14生命和小恶魔作个交易,反正这14本就该用在和奥丁的战斗之中了,他压根没想过除了救师兄以外的交易内容,他没什么志向和梦想,硬要说的话就是能找个伴儿一起混吃等死,可惜这个选项已经被排除在了宇宙开外。
刚开始逃亡的那个月,他不是没考虑过“投案自首”的选项,那时候诺诺还没被加图索家族带走,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眼底是数不胜数的怒火:“你敢?你敢?你死了,还有谁记得你的好师兄?”
而他也曾经说过如下这种话。
“师兄,学院不是说会免费把学员尸体空运回去么,你说咱们被空运回去也是一个地儿,他们有没有可能把罪大恶极的两个混血种葬在一起?”
对此楚子航缄默。
路明非在他不灭的黄金瞳中看到了被克制得很好的憎恨,楚子航说:“不可能。你不会有全尸的。”
路明非傻笑道:“好像也是……”
“我也不会有。”楚子航抚摸着他的后颈,力道大得可怕。他知道这是一个混血种无意识的反应,只是痛苦地皱皱眉,没有阻止,哪怕一时间的疼痛令他感到灵魂都在失重。
奥丁的面具一直被他们带在身上,路明非没忘了它是从楚子航脸上扒下来的,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不是自恋——倘若他从这世界上消失,面瘫师兄会二话不说地再次戴上那张面具,回到死者之国尼伯龙根,在那儿,作为死者的他们还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几率再度相见。
或许,又是他想得太美了。
他还欠着一笔交易,随时等待着他的好弟弟上门讨债,然后心有不甘地永远闭上眼睛。
小恶魔应该不会拒绝让他在最后一秒再睁开眼睛看看的。
师兄应该也不会介意他在最后一秒再被他看看的。
浴室的水声停了,他盘腿坐在床的边缘,将目光从楼下一个与男人发生激烈争执的站街女郎身上收回,窗外的一切都不再能提得起他的兴趣,那不属于他的灵魂。
楚子航带着一身水气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路明非乖乖坐在大床上的样子。
静悄悄的,比起一头狮子更像一只猫,在自己的领地内就会变得截然不同的温顺,耸着肩,脑袋耷拉,一动不动,一不注意还会以为是一座发霉生苔藓的雕像。
即便这样,这座雕像的眼神也是火热的、炙热的,眼里有两股力量在打架,一边是对爱欲的渴望,一边是亡命之徒的负隅顽抗,这两股力量混在一起,只有可能越打越激烈,毕竟除了这激烈,就不剩下什么了。
楚子航走过去,路明非浴袍的衣带像是故意没有扣好,一拉就墙头草一般地滑落,底下真空一片,无论什么小动作都能迅速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