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芸说道:“没关系。”然后两人便一起到附近的市集上去玩了。楚云非看着这两段记忆,感到天山之主的手指从自己的眉毛上方移开,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说他认识自己,而自己却不认识他了。自己没有参与过他的童年,但他作为自己的对手,却是每时每刻都在注视着自己,旁观了自己的人生。他看着面前的青年,想起在上昆仑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都疏于修行。这并不是因为他资质不好,而是因为昆仑之主对他完全没有要求。昆仑之主很迟才收徒弟,不像天山之主在关外自己开宗立派,然后就不停地收徒。天山之主收徒,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培养成昆仑的敌人,能够凭一己之力就把整个昆仑连根拔起。楚云非到四岁才想起自己来这个世界的任务,在这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从他师父那里听到的信息都是——“宁儿,你大师伯又收了个徒弟,真是不知他想收几个才停手。”“诶,你大师伯给予重望的弟子又死了,这是他这些年亲手干掉的修罗三场(三)可惜,他猜中了这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最初的半年时间里,白露寒每天都通过师父的窥天术在这样看着自己的对手。当他被浸泡在药池中忍受着钻心的麻痒和痛苦,全身毛孔都在渗出鲜血的时候,商宁在抗议他师兄做的饭菜不好吃。白露寒看着他抗议未果,眼睛一转就骑着他那只大得离奇的鹤去了山下打牙祭,吃得满嘴油光才回来,一路上还不停地打嗝。当他被扔进饿了一个冬天的狼群里,手上只有一把铁剑,要跟这几十头狼厮杀的时候,商宁在抱着一只他从山下拎回来的小狗逗弄。那小奶狗趴在小少年的身上,有些发抖,商宁便伸手去熟练地抚摸它,像女孩子一样秀致的脸上带着笑意。小狗在他的胸口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野狼的鲜血也溅在了白露寒的脸上。小少年面无表情地抹去脸上溅到的血,看到倒下的狼群后方还有几只幼崽,也跟商宁带回来的那只小奶狗一样毛茸茸的,害怕地发着抖。天山之主在旁看着自己的弟子身上的爪痕跟两处几乎致命的伤口,开口道:“斩草除根,一起杀了再回来。”说完之后,他便收了窥天术,转身在风雪中飘然远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白露寒在原地站了很久,等到剑锋上的血都结成了冰,他才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自己在受折磨的时候,对方总是在轻松的过着日子。白露寒对他这种完全破罐子破摔的表现是很生气的,这种怨恨心理在他心里一直叠加,一切都在向着天山之主预想的方向发展。眼下,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少年的新任天山之主握着他的手腕。呼吸之间,两个人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们的身体里有着经由同样的法门锤炼出来的横脉与纵脉里流动着磅礴的灵力,昆仑天山,系出同源。楚云非看着他,想起了在昆仑山上的过往。天山之主在离开昆仑的时候,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立下过誓言,他的徒弟会来替他收回一切。他的徒弟作为天山首徒,不仅会手刃昆仑之主的弟子,而且会把他本人也一并斩于剑下。昆仑之主虽然性情闲散,话唠而且还爱显摆,但他在剑道上的造诣与天赋却完全不下于他的师兄,甚至比他还要更胜一筹,否则他也不会成为了今日的昆仑掌门。在白露寒之前,昆仑之主并不担心自己的徒弟会打不过他师兄教出来的弟子,可在白露寒出现之后,他却是对自己的弟子的命运生出了担忧。他开始勒令楚云非要勤练剑术,好好修行,奈何这小子照样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完全没有将他那个远在天山的宿命对手放在心上。他一唠叨,楚云非便会说:“如果他真的这么厉害,要来杀我,那我现在再勤学苦练也是没有用的。”昆仑之主道:“怎么会没用?你要是天资愚钝,练得再多也好,也照样是被人一个照面就斩杀于剑下。可你的根骨好,悟性也好,只要听师父的抓紧时间好好修行,就能——”楚云非面无表情地道:“就能在他剑下多撑个几十招,然后照样被他一剑斩杀。”昆仑之主:“……”这话说得太有道理,昆仑之主竟然完全无法反驳。“所以反正都要死,我还这么拼命修行做什么?”楚云非一锤定音,两手一撑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道,“还不如多逍遥快活几年,玩个够本再说。”昆仑之主无法,只能看着他从殿中溜走,随他去了。楚云非的性格如此,他自己也不想的。在他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四处研发的手环在修正世界背景上消耗掉了太多能量,在这之后一直是陷入半睡眠状态,根本没有跟他交流过。关于他的任务,关于这个世界,关于其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慢慢想起来的。在四岁之前,他一直是商宁。在四岁之后,他才慢慢开始想起关于“楚云非”这个身份的事情。而受到孩童身体的影响,他的心性也一直不成熟,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喜欢到处逮鸡撵狗,根本无心修行。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也因为受到幼童身体的局限,所以不适合去找能量场核心来攻略,只能继续混日子混到成年才能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