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知道,苏破是从大山之外的某地流放而来的。他一直奇怪,一个头脑愚笨的十二岁孩子,能犯什么家法?
对这样的一个孩子,在这种地方,流放既是要命。有何种仇怨,会至于此?
就算是出身大户大家,这苏破被流放后,就是活下去,也算是落魄了,日后回去,也不见得能接触到什么法门传承。
这样的一个令人惊异的少年,如果没有修炼的功法,那岂不是浪费了他这身罕见的劲力?
牛二知道,自己家传这功法残缺不全,自己再费劲心力,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若是齐全,自己怕是早就到易筋境界了吧?
没有苏破,他这条命早就没了,这残缺功法,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这个少年,如果能活下去,未来的成就肯定会让人难以测度吧。
牛二时常这样猜度。
苏破没有拒绝,双手接过了这竹简。距离回归日,还有一年半,他需要这东西。来的时候,是被人送来,归去的时候,只有靠自己的双脚。
这罗舟山距京都一万八千里,路途上说不定会有多少凶险。如果能修得功法,将自身实力再度提高,也能更有把握些。
深深的看了牛二一眼,苏破没有做声,提刀而去。
时间如此的紧迫,苏破再不能有丝毫的耽搁了。
云儿已经被绑走两天。虽说这两天之久,该发生的,很可能已经发生。但是,苏破别无选择,决不能等,一天都不能再等下去。
就是今夜!
……
……
苏破的草屋已经破旧不堪,因为它没有修缮的必要了。
提了一桶水,就着月光,苏破将那重重的板刀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磨洗着。
霍霍的磨刀声,在这月夜中响起。
晦涩刺耳,但又有节奏般,一下一下的响着。
村子一直沉默在这磨刀声中。
似乎,这有韵律的噪音,透着股凶气沉沉的杀意,肆虐着,微微的咆哮着。但早早沉睡的小山村,竟然没有人敢吵嚷叫骂,似乎都感受到了这种深沉而又毫不掩饰的杀意。
渐渐的,这满是锈迹的刀露出了本来颜色,锋刃上的一抹寒意,被月光掩映,亮的刺眼。
此时,已经磨断了第二块青石板。
苏破收起这口重刀,静静的斜靠在草房的茅草编织的墙壁上,静静的凝望那半轮冷月。月冷如水,但他的内心绝非如此刻外表这般冷静。
那照顾了他三年多的五婶子,每天给他一碗粥喝的五婶子,待他有如己出,从来不求回报的五婶子,如今被人下了毒手,生死未卜。
那个会骄傲的云儿;会任性的云儿;会一边半眯着眼睛,翻着可爱的白眼,瞪着苏破,一边给他缝补旧衣的云儿;会叹着气对他说,“苏破,你要是再聪明点多好”的云儿,如今被人抢走。可能会被玷污,可能已经被人斩成八截,香消玉碎。
一想到五婶子,想到云儿,苏破胸中顿时有如火烧!
但奇怪的是,这火烧的越旺,苏破头脑越是清明,越是冷静。
仅仅休息了片刻,将刀用山藤负在背上,苏破便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他寄居了近四年的破旧草房,眼中有一点淡淡的留恋,但更多的,是决意的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