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用小指勾住自己的嘴角,“还是爱笑?”“他……知道我来找他吗?他开心吗?”她每问一句夏莱都觉得自己离窒息更近一步,但她面上什么都没显,一直垂眸看着弃宝,最后伸手在她毛绒绒的头顶用力揉了一把。“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亲自问问他,开不开心。”……菲尔伍德再见到夏莱时笑了一声,他没想到自己和这些年轻人如此有缘。这真是时运不济了,曾经不想见的人几十年都不会见上一面,如今却一个两个都跑到自己面前表演一番。“夏莱小姐怎么也来了?又是来给我讲春之城传说的吗?”菲尔伍德懒散的靠坐在椅子上,撩起眼皮乜了她一眼,“可惜我今天对听故事没什么兴致。”夏莱回答也很生硬,“对于给你讲故事我一向没兴致,如果三十年前你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今天也不用见着我了。”听出两个人语气都很不善,弃宝偷偷握住她手指,不安的抬头看她。那个男人她认识,她刚在电子屏里看到过他的新闻,他是个黑心的坏家伙,害死了很多人,夏莱为什么要带她来这儿?夏莱回握了一下,指向菲尔伍德,“弃宝,看到那个男人了吗?那就是你一直在找的父亲,菲尔伍德,或者威利。”“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让我恶心!”菲尔伍德忽然从椅子上直起身,粗声粗气喝道,“你到底来干什么?看热闹吗?”他质问罗德,“我是什么观赏动物吗?你们把无关的人叫来干什么?!”“怎么是无关的人。”未待罗德出声夏莱先道:“菲尔伍德先生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七岁的女儿?”菲尔伍德倏然转头,“什么女儿?”弃宝已经被夏莱抛出的消息惊的无法动弹,什么?!她是菲尔伍德的女儿?那个她看电视时和妮娜姐姐痛骂一顿的男人?怎、怎么可能!她的父亲虽然不回家,但绝不可能是那个连骨子里都黑透了的男人啊!一定是夏莱找错人了,对,一定是。但是夏莱还在说什么……“你的女儿委托我带她从太阳城来找自己的父亲,她虽然从没见过他,却一直很渴望见到自己的父亲。虽然我觉得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不如不见。”“哈,你是说这小东西是我的女儿?”菲尔伍德脸上露出滑稽的表情,他似笑非笑时的凶相这让夏莱有一瞬间的错觉,眼前这个人的脸确实和三十年前的列车爆炸案歹徒重合了。“这不是我的崽子。”菲尔伍德说,“我没有女儿,也没有家人,我只是菲尔伍德、菲尔伍德药厂的老板。”“相信我,我比你更不希望弃宝是你的女儿。”夏莱直视他那双没有一丝温情的冷冰冰的双眼,说出口的话更加残忍,“我甚至不希望她知道你的存在,但我没资格做决定,所以在你死之前带她来看一眼自己的父亲。”“我死之前?你是说我会死吗”菲尔伍德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姑娘还真敢说啊。”他饶有兴趣的歪头看着夏莱,仿佛她说的话比自己突然之间出现的女儿更让他感兴趣,“不如你来说说,为什么认为我会死?”夏莱微笑,“想必手段了得的菲尔伍德先生并没听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这是我家乡的谚语,今天送给你了。”菲尔伍德不屑地嗤笑一声,转头像打量一件廉价的物品一样觑起眼睛看着一脸呆滞迷茫的弃宝。这小玩意儿就是他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儿?那个他连容貌都记不起来的老婆生的孩子?菲尔伍德并不认为夏莱会特地跑到自己面前编造一个毫无新意的谎言,相反他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女儿。但那又如何?她的出现有什么意义?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连她的母亲也没有存在的意义。……唔,这么说也不全对,在他隐姓埋名的某一阶段那个女人还是起了点作用的。弃宝一眼不眨瞪着菲尔伍德,像是要努力把他的脸看清楚,又像是根本没对焦什么都看不见。……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父亲吗?他真的是吗?弃宝小手拧着自己的衣边,有一小块被她用力抠脱了线,她毫无察觉,一脸要哭要笑看着菲尔伍德,这一声已经到嘴边的“父亲”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菲尔伍德朝她招招手,她看向夏莱,在夏莱点头之后才小步挪过去。“你怕我?”菲尔伍德脸上挂着讥讽的笑。自己生的小玩意儿从来没见过他竟然会怕他。弃宝摇头,又点头。也是,那些趋之若鹜的愚民们认为他温和可亲,是拯救他们的人,什么都不懂的小动物反而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凶悍和冷漠,于是弃宝的怯懦又大大取悦了他。“你认为我是你父亲吗?”菲尔伍德在弃宝脸上捏了捏,他手劲很大,弃宝的脸瞬间就红了一块。夏莱皱眉。弃宝的小身体早已习惯各种疼痛,菲尔伍德捏这一把相比母亲还是温柔的,她顶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缓缓点了点头。“哈。”菲尔伍德大笑一声,就在所有人都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时他忽然一把掐住弃宝脖子,弃宝瞬间缺氧小脸憋的通红,一声呼救卡在喉间。“我不是你的父亲!”他怒吼一声把弃宝从地上拎起来,纤细的小脖子在他的大掌下微弱的跳动,身躯轻的他能捏着她的脖子甩起来。菲尔伍德忽然找回了掌控的感觉。“弃宝!”夏莱扑上去抢人。一时间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观望的罗德小分队在菲尔伍德暴起的瞬间将他围住。夏莱自责的暗道一声失策,她想过菲尔伍德可能不会认下这个孩子,但她没想到他还能拿自己的孩子做人质。弃宝被他一把拎起,双脚离地,纤细的四肢在空中胡乱挣扎,她脸憋成青紫,想开口叫父亲,但却连呼吸都难以做到。为什么?她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啊?母亲讨厌她,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父亲从未见过她,可见她的第一面却也如此讨厌她,甚至要杀了她。她为什么会是个如此令人厌恶的孩子。挣扎中她下意识看向夏莱,夏莱正因为自己被钳制住而心急,弃宝眼泪流了一脸,夏莱……会不会有一天夏莱也变得厌恶自己呢?她慌乱中朝夏莱伸出手胡乱抓着,想抓住那个唯一肯牵她手、抱住她的人。菲尔伍德一瞬间暴起,罗德小分队还不知道为什么,但耳尖的夏莱很快知道了原因——引擎的轰鸣声将近,军部的直升机到了。……走投无路的野兽将会反扑,这是困兽之斗。此时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一直松弛懒散的菲尔伍德为什么会突然暴起,因为军部来接人的直升机到了,这只凶残的野兽还想破笼。菲尔伍德背已经贴上办公室的大玻璃,他把弃宝死死捏在手上,丝毫不在意这个孩子是否还能呼吸,她是否是自己的骨肉。她和他所有曾经踩在脚下的石子一样物尽其用,但不值钱。弃宝小手使劲抠着菲尔伍德的铁掌,勉强获得一口呼吸,从喉咙里挤出为不可为的一声“……父……亲”。夏莱估计着自己能从菲尔伍德手里抢回弃宝,但她没有把握一点不伤到弃宝。罗德做了几个手势,小分队队员呈“品”字形散开,像稳固的三角形将暴徒围在其中。他自己则上前与菲尔伍德交涉,“你放下这个孩子和我们回军部接受审判还可以替自己赎罪,如果你再做垂死挣扎我完全可以现在就击毙你!”菲尔伍德完全接受不到这种话术,他现在眼里只有身后的两条死路——军部的直升机、四十七层的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