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光的眼睛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光,可还不等他拔剑相向,萱城身边的二位便护送自己的主子离开了。
三人的背影终于远去,在六月份的艳阳光晖下消散殆尽,吕光忘记了怎么去追,他可以调动这里的兵马,可他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
他手里的那把剑掉落在地上,他就一直站在不算高大的城墙下,最后,最后,他恍恍惚惚的回头进了城。
六月末,吕光率领平叛大军班师回朝。
苻坚当日身体欠佳,太子苻宏出城去迎接的,没见到自己的皇叔,他先是一惊,而后追问,吕光不想说话,他心里很堵,苻宏也没有多问,大军安排完毕之后,吕光当晚去宣室殿向苻坚汇报结果。
这是他无数次的进出这里了,可从来没有今日这般艰难过,一步一步他走的极为困难,脚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站在宣室殿外,里面扑簌扑簌的烛火闪中他的心,他的视线落在那些宫内飘逸的幔帐上,忽然内心就涌上一阵恶心的触感。
以往他对自己幼时交好的两位朋友无话不谈,他的父亲是他们的谋臣,帮助他们夺得了天下,他心性不羁,不愿意被宫廷官场禁锢,他便袖手走遍江河万里,游历大江南北,走过了每一寸土地,甚至踏上了异国的国土,他曾经在乡下耕种数月,他与乡里村里的百姓称兄道弟,与那些乡下人同睡一室,同吃一锅饭,他与异国外族的酋长族长也像亲友一般勾肩搭背,他结交了天下的知音。
可在他心中,唯有一颗高高在上的太阳,以及一轮高悬夜空的明月。
太阳普照众生。
明月照亮夜行的路。
虽然他知道他们部落里的那个传说,那个以血缘结为姻亲的习俗,可他的父亲说了,那都是几千年前的传统了,所以他从来不当回事,偶尔他还拿来调侃他的两位好友。
他说,人家都是非亲非故才结为兄弟之契约,你们是亲兄弟,不用结成什么契约,这关系就成了,可他从未想过有一语成谶的那一日。
殿门终于被打开了,吕光沉重的迈开脚步踏了进去。
殿内帘幕重重,光影暗沉,微弱的烛光闪烁着。
南岸掩上殿门,侯在外头,他便独自一人前行,当他看到殿内的那个人时,心中的所有愤怒和怨恨都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这是他的好友,是他的太阳。
于是,他跪了下来,“下臣吕光,拜见陛下。”
没有即刻的回应。
“下臣吕光,拜见陛下。”
“你将朕的弟弟呢?”在他重复了一声之后,他的耳畔响起了这么一声疑问。
“下臣无能,没能将阳平公带回,请陛下责罚。”
“责罚你什么?是你将朕的弟弟弄丢了吗?”
苻坚走过来,弯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起来,坐下来回话。”
他的语气显得很镇静,这是吕光的判断。
于是他慢慢从地上起来,在与对方约莫三步开外的地方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