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由桓冲主动发起的对秦在长江上游地区的一系列讨伐战争将苻坚的思绪完全打乱。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萱城口中的桓谢两家联合伐秦成真了。
他原本计划的是举国伐晋,直下建康,可桓冲这么在长江上游一开打,苻坚不得不重新部署新的战略计划了,可以说,桓冲这么一来将会牵制住苻坚计划中的举国之兵了,最起码,他不能不管襄阳,不能不管益州蜀地,他还是要救襄阳,要救蜀地。
苻坚生气了,他气的直骂桓冲,“幼子卑鄙。”
“他是五石散吃多了吗?心理有疾病了吗?这个疯子,他的哥哥都打不过我,他要来找死吗?”
可他骂的毫无道理啊,人家是晋朝将领,是曾经与谢安一统辅政的朝廷太保,只是曾经与谢氏政斗,如今却联合起来共同对外了。
萱城道,“你骂他也没用,你应该感谢他,如果不是他这么一闹,你主动伐晋,那你的恶名将再也无法洗清了,你倾百万大军南下侵略汉人国家,后世的汉人会用唾沫将你淹没,如今桓冲伐秦了,你即便要南下伐晋,也多了一个自卫的美名,这是平等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苻坚细细琢磨着他这话中的意味,末了,竟然挑眉道,“这是你的想法吧?或者是,你有意让桓冲攻打我秦?”
萱城苦笑,“你以为我是神仙吗?我能飞越长江去将你的想法告诉敌人吗?我能出卖你吗?”
苻坚道,“如果桓冲不这么一闹,朕的布局就是完美的,你为我着想,不想我被后世之人唾骂,可你坏了我的局,我们不得不去应付桓冲这个疯子,他成了牵制我们长江上游兵力的最大障碍,裴元略的水军将无法顺流而下,没有水军,我们如何渡江,朕不在乎后世怎么议论,朕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还怕别人去议论吗?”
经他这么一说,萱城恍然大悟,原来苻坚真的远略超人,如果桓冲不在长江上游与秦开战,那裴元略的水军可以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完美配合苻坚的伐晋计划。
萱城道,“你信我,我绝没有背叛你,我那时说出那句话,只是因为我知道桓家和谢家联合了,他们汉人,玩弄权术,精于谋略,不断政斗,可一旦有了外敌入侵,汉人的凝聚力将超出任何民族。”
苻坚听完不发一言,过了一会儿却说,“将将领们都召集起来吧,朕要召开军事会议,专门针对桓冲这个疯子的会议。”
于是,在桓冲倾10万荆州兵北上伐秦,攻下大秦数座城池之后,苻坚终于反击了。
他将大秦境内的大小将领召集起来,专门讨论了对桓冲此次伐秦的反击措施。
面对这殿内站着黑压压的一众将领,苻坚却不知道他说什么了。
他越想越气,气的火冒三丈,勐然一下推翻了几案上整齐摆放着的所有奏折,哗啦啦的翻了一地,南岸侍候在身侧赶紧上来低头去捡,苻坚却拾起一叠奏折砸了下去,南岸痛叫一声,萱城看的不忍,心揪了一下,苻坚,他怎么是一个神经质?难道他的那些温柔时刻都是伪装吗?
他对着南岸说,“你先出去吧,不用管这些,我来吧。”
南岸委屈的点了点头,他将捡起来的奏折递给萱城,萱城又去将地上那些散乱的奏折拾起来摆放在几案上,对着苻坚弱声道了一句,“看准了再砸,你以为南岸是桓冲吗?”他是无心的,只是想发表一下对苻坚神经兮兮举动的不满。
不料苻坚竟然听见了,还回应了起来,“对,朕以为他是桓冲,朕想砸死他。”
萱城被他这么一本正经的行径逗笑了,竟然在这么多将领面前抿嘴笑了,“桓冲是神吗,能飞到长安来。”
也许是气氛被稍微缓解了几分,没有方才那般紧绷了,苻坚这才将手中的一份奏折轻轻的放下,环顾起殿内站立的众多将领,道,“诸位都知道了吧?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很不友好的大事,晋朝的荆州刺史桓冲以10万荆州兵北上攻打我秦地襄阳,刘波、桓石虔攻沔北,杨亮攻蜀,拔五城,进攻涪城,郭铨攻武当,又连续攻下我秦万岁和筑阳两城,诸位觉得光彩吗?一定不光彩,对吧,朕也觉得丢脸,从来没有被人家这么追着打过。”
苻坚叹息了一声,又说道,“原来朕只是召开了一次太极殿会议,想看看诸位对朕伐晋之事的看法,诸位可能是太有同情心了吧,竟然一边倒的反对朕去打晋朝,如今可好,你不打人家,人家就要来打你了,还是被追着打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既然如此,那就打吧。”
慕容垂率先站出来道,“陛下,臣愿意身先士卒,领兵讨伐桓冲。”
姚苌亦是站出来拱手道,“臣也愿意为国领兵出征。”
苻坚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冠军将军、龙骧将军英勇过人,朕很欣慰。”
“那么,诸位呢?”他反问殿内的其他将领。
其他人却垂头沉默不言。
苻坚等了半天也没人回应他,气的又掷起那些奏折就要砸过去,萱城挡住了他,“皇兄冷静。”
他抚摸着他的手,慢慢的将他手上的那些随时都能砸伤别人的奏折抢走了,并且藏的远远的,再也不能让苻坚触及到的地方。
萱城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举动有些可笑,为什么他一向温柔如春风的哥哥是个精神分裂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