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施雨是个极聪明的人,领悟能力也超常人之感,脖子疑惑地伸向周亮,手却指向贾府的方向:”你是说那贾怀?就是害死我父亲的人?”
周亮安坐下来,大释一口气,轻声道:”我说孩子,你现在既然决定远离官场,还是选择爱情吧!带贾小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施雨低头不语,只顾哭泣,两口茶下肚,泪水已成河,时不时的抽泣道:”我真个是没用,明知仇人就在眼前,就是办不了他。”
周太端出一碗蘑菇竹笋野鸡烫出来:”少爷,来,趁热喝了!今天一早,叫厨房里旋杀的鸡,是昨日小厮们到后山去捕获的野味。”
施雨往桌上看了一眼,只见那美味飘散,雾气腾腾,虽有喷鼻香,却如是雾锁重关,前程迷茫,如今大仇未报,又哪有心思吃得下,提了提筷子又放下,长叹一声:”哎!如今家都垮了,婶儿就别再叫我少爷了,这个家,以后还多仰仗你们撑着,我多半是呆不下去了。”
周亮夹起一筷子鸡腿,送进施雨的碗里:”年纪轻轻的男子汉,何故长吁短叹?纵使天塌下来,也要顶着,别让人看不起,自己要给自己信心,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尚且吃个些,把身体养好些,明日是报仇也好,私奔也罢,才有力气去做。”
施雨一听,也有些道理,并着泪水,狼吞虎咽地把一顿饭下肚,抹了一嘴油,提着一个青冈木棍便出门了。
周亮追了出去,拉扯住施雨,把施雨的一套崭新青色绣花素绉缎衣服都给撕破了,一口饭也没曾嚼也似地吞下了肚:”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干嘛去?”
施雨横着脸:”反正我也是不想活了,我这就去打了那贾怀,再带贾云私奔,一来为我爹报了仇,二来圆了我娘的梦。”
周亮使着吃奶的劲,叫来了两小厮,横竖地把施雨抬进了屋,关起门来道:”你个傻孩子,怎生得这么鲁莽?自来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这样冲动,不但报不了仇,连贾云你也得不到。”
周太也走过来劝说:”是啊!孩子,你叔说得对,凡事得要想周全,你这般生愣地前去,只怕是旧仇未报,新恨又起,青天白日的,咱家的壮丁都被你遣散了,现在贾家正得势,里外都是他的人,你怎生蛮弄得过?”
那施雨一听报仇无望,便撕心裂肺地哭将起来:”我的爹,我的娘,都是儿子无能,没能为你们报了仇,我这就随你们去了。”言罢,便挣脱朝木柱撞了过去。
那周亮身手敏捷,赶一步拦向前,站在柱子前面,施雨闷声一头撞在了周亮的肚子上,如像一发炮弹射了过来,撞得那周亮是半天说不出话来,皱着脸,眯着眼,张着嘴,捂着肚子,靠着柱子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两小厮见状赶紧走过去扶,那周太也赶忙跑过来拉扯,不动还好,这一拉一扯,反倒把周亮疼叫出了声儿。
施雨见状吓怀了,顿然汗如雨下,脸红心跳,青筋突起,一下子蒙了,不知该怎么办,忙跪在地上询问着周亮的情况:”叔,对不起,您没事吧!”
周亮好不容易挨过些难受的时儿,原来竟是堵气抽筋,五脏六腑受到了惊吓引起,一阵麻木的疼痛后便又好了起来,周亮在众人的搀扶下,回到堂屋藤椅落坐,小心翼翼的提气轻语:”孩子,我理解你的心情,照理说,你想做什么,我们都该全力地支持你才是,可是,凡事得要讲个策略,我有一计,可助你达成心愿。”
施雨见自己惹下了祸,让周亮受了伤,周亮却还在一心为着自己着想,便一时语塞,难为情,不自主地客气道:”叔,我的事不用您操心,我自有办法,您好生歇息,我想通了,这仇恨的事,还是暂且放一放。。。。。。”
这施雨是周亮带大的,他的一举一动,周亮都了解得非常清楚,他深知施雨是为了向他表达愧疚之心,方才说出此话,并非本意,便笑了笑站了起来:”只怕你是言不由衷,如果我有一计既能让你报了仇,又能让你得到爱情,你可愿意试之?”
施雨一听有这等的好事,喜上眉梢,笑逐颜开,正如那春风点花蕊,垂柳点波浪,荡漾开了心结:”叔果真有这等好事,助我成功,我愿把这祖业让给你!”言罢“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正是~心有千结打不到,一计解开万丝烦。
周亮一把将施雨拉了起来,不小心只顾护着肚伤,僵硬地往后一退,又闪着了腰,还好这周亮是武行出身,练就一身钢筋铁骨,虽是上了把年纪,但基本功打得牢实,一点小伤,活动活动也就好了,只见他扎稳马步,侧身反向一扭身子,来回约两三响,只听全身关节骨嘎嘣脆一响,一切内伤都合好如初。
话休饶舌,且说那施雨一听到周亮有一石二鸟之计,便以许下家业相博,这周亮哪是奔着他家业去的,早将这施雨看作自己的孩子,心想,机缘巧合,自己膝下无子女,这施雨方成年便父母双亡,不禁动起了要收施雨为义子的心,想于此,乐在心里美滋滋的,不觉全身伤痛也瞬间痊愈,只顾在那里溜须托腮偷乐,只是不言语,可急得那施雨也跟着团团转,以为是自己开出的条件还不够优厚,可自己能给予的也就是这些,思来想去,又或是自己表现得不够真诚?
正是~绞尽脑汁费尽神,思不出个所以来。
诗曰:
龙飞凤舞两山开,匿影藏形枕戈待,失之东隅收桑榆,几度春秋无人拜;物换星移旱成灾,秀才访道施雨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同朝为官排异己,一丘之貉同流污,昏君轻信清君侧;栋梁抽去房屋倾,轻摇蒲扇恶梦惊。
施雨正在这愁眉之际,却把两小厮叫在一边,细问道:”你俩快帮我想想主意,这该如何是好?”
两小厮也不知那周亮此刻正在想些什么,虽一直跟随周亮左右,但这种发呆的神态,还是第一次见着,便望态揣腹道:”或许是你表现得不够真诚呢!”
施雨听罢,便从怀里掏出了地契与房契,摆在桌上,再次跪在周亮的面前:”若周叔是嫌我所说的话是玩笑的话,现在你且把这地契与房契收下,再帮我出主意也不迟。”
那周亮一回神,收起笑容,扶起施雨,再展微笑:”孩子,你快些把这东西收好,我刚才所迟疑的并非为这些财产,而是在想另一件事。”周亮正准备说出心中的想法,正巧周太又从里屋出来,接过周亮的话道:”孩子,你看,你现在也是一个孤儿,咱们老两口膝下也无个子女,能否收你做义子啊?”
施雨感到吃惊,瞪着眼,张着嘴,半天才话语:”感情你们只是为这个?”又见两夫妻只顾微笑点头,那施雨也不说什么,通地三个响头磕下地,头都磕肿了。
周亮夫妇见状,赶紧把施雨扶起来:”孩子,只要你愿意就好,何故如此礼节,我们承受不起。”
施雨:”爹,娘,应该的,从现在开始,我就把你俩当亲生爹娘看待了,还指望以后您俩老能帮我守住这老宅。”
周亮又坐下,叹了口气,把眉头许向东方:”如此说来,你是笃定要带贾小姐私奔了?”
施雨搓着手,心有千千结,不知往何解,踌躇犹豫踱步:”想法是有了,就是还不知该怎么去实现。”
周亮让夫人取来纸和笔,在纸上画起了贾府的地图来:”你看,这贾府是一栋坐北朝南呈“弓”字型的宅子,白天四周及沿途都站满了守卫,若是平日,你还好前去打探,现在不同了,他下了一步阴棋,定是防着咱们家去寻仇,你只得晚上趁守备少时,再从后山小路前去,先去与贾小姐递个信,切不可冒失进府,先探得那贾小姐的口气后,再作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