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玉卿久对待姑娘有半分温柔,恐怕都是从花满楼那里习来的。他妥帖又温暖,可是玉卿久知道,这个人就是天性如此,并不是因为谁而有所不同。然而,对所有人温柔……那和对所有人都不温柔,又有什么区别呢?
玉卿久看着上官飞燕的作态,心中暗道这个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过她面上分毫不显,听了上官飞燕的话,这个俊秀的少年“公子”仿佛犹豫了一下,却终归是将手轻轻的搭在了上官飞燕的肩膀。
她的动作克制而又守礼,但是掌心的温度却还是隔着那衣衫透了过来。上官飞燕也是惯看风月的老手了,可是这一次,也不知是怎的,她就这样忍不住红了脸。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惆怅了,她只是忍不住去想,想如果自己能够再早一些遇见这个人,那该有多好?
想到了自己身边的那些“侍卫”,上官飞燕第一次感到了一种从心底里弥生出的悔意来。那悔意很浅很浅,却终归无孔不入。
玉卿久轻轻的拍了拍上官飞燕的肩膀,感受到了上官飞燕的僵硬,玉卿久以为哪怕是对方先居心叵测,可是贸然肢体接触到底是自己失礼,于是她飞快的搁下了自己的手,转而对上官飞燕说道:“若是上官姑娘要信物,那本该是给你我的重剑才是。可我这柄重剑乃是精铁所铸,近乎七十斤,上官姑娘一个女子,携带起来到底不适宜。”
取下自己剑柄上的剑坠,玉卿久将之递给上官飞燕后道:“这剑坠乃是陆兄所赠,他也当识得。”
“卿久怎么能用他送的剑坠!”
玉卿久的话音刚落,上官飞燕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一直到被玉卿久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她才咬了咬唇,垂头低声道:“我听闻陆大侠生性风流,这剑坠保不齐就是他的哪位红颜知己相赠的,卿久你用……不太合适。”
虽然和玉卿久没有认识多久,但是一想到这个人会用别的女人赠的剑坠,上官飞燕就只觉得如鲠在喉,心头更是窜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虽然陆小凤是她此行目标,甚至玉卿久这里也只是她为了找到陆小凤而兜的一个圈子而已,但是这个时候,上官飞燕忽然觉得那生性风流的江湖浪子简直面目可憎了。
玉卿久分辨不清这位上官姑娘是在故意还是在假装,只是她那种看着她的目光,让玉卿久觉得有些怪异,甚至让玉卿久身上不觉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心神,玉卿久果断没有和她再纠缠那剑坠之事,只是道:“时候不早,上官姑娘不妨收拾收拾行李,我们即日启程就是。”
启程就意味着她不能再是“江南的上官飞燕”,而需要换一张面皮,去扮演“大金鹏王朝驾下丹凤公主”,也就更意味着她不能再呆在玉卿久的身边,而需要去和另一个自己刚满心不喜的男人虚与委蛇,必要的时候还要交付肉|体。
而这一切,那个人丝毫都不知道,她也一丝一毫都不敢让玉卿久知道。在玉卿久回身的刹那,上官飞燕死死的咬了咬唇,眸中一时晦涩不明。
一直到走出了上官飞燕的院子,玉卿久才忽然放松了脊背,她用力的搓了搓自己身上倒竖起来的寒毛,并没有急着回自己的院子,反倒在一处石桌上坐了下来。
——她并不傻,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聪明。之前小顾让她换衣服的时候,玉卿久就已经有所怀疑,这会儿再一看上官飞燕对她的异常态度,玉卿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玉卿久自知上官飞燕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却也并不想平白沾惹这因果,去干一些拨弄人心的勾当。
可是小顾一向做事有分寸,玉卿久并不觉得他这是简单的意气用事。到底心中的天平倾向了顾惜朝和藏剑山庄,因此玉卿久还是按着他给的既定剧本演了下去。
幸而,在他们顾总管的这场戏里,她只需要本色发挥就好。
玉卿久坐在那石凳之上,早春的风还有些寒凉,她扫了一眼自己空了的剑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说的不假,那个剑坠的确是陆小凤给她的,确切的说,那是陆小凤替司空摘星赔给她的。那一次他们破获大通钱庄假银票一案的时候,司空摘星摸走了花满楼的扇坠还不够,还将目标盯在了她的剑坠上,结果这新仇旧恨的加起来,司空摘星那一次可是真的险些被她用重剑砸成了肉饼。
司空摘星的右脸挨了玉卿久那么一下,往日他是喜欢易容戏弄旁人,这一次可是不得不去易容,否则就要有碍观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