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玲珑哂笑:“你或许还不知道,初一应了我的要求,愿意与我回萧家去,诊治我的病情。我不好,她便不会走。你若是不信,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看我在她心中,分量是否比你更重。”秋叶向前走了一步,留下一枚深痕。他听到后院传来马车动静,又硬生生捺住了步子,只冷冷说:“临死之前,允你谰言,以作挫骨祭奠。”萧玲珑悠然笑道:“鹿死谁手未可知,休说大话闪舌头。哦,不对,你连脸皮都不要,舌头又能有何用。再说了,初一遭你迫害,已经忘了昔日点滴情谊,唯恐避你不及,现今就算搭上一副如簧巧舌,你也唤不回她转心意,愿不愿赌一次?”秋叶不应,垂落左手,滑出衣袖,空出了他的掌心。身后车夫会意,取出古剑蚀阳,恭顺放在他手上。秋叶持剑静立,看向萧玲珑。“还有什么遗言?”萧玲珑全然无惧色,还惋惜一叹:“我赌她必定会来接我,撇下你这可怜的男人,还不曾回头看一眼。”秋叶广开耳目动静,细细搜捕到冷双成牵马缰带着大车驶离了后街,将冰冷的目光投注到萧玲珑脸上,说道:“据闻萧家二郎生于勾栏瓦肆,长于妇人之手,练就旷世嘴上功夫,习尽绝代失颜丑态。”他顿了顿,冷笑:“今日一见,青出于蓝,人道萧家剥皮蚀骨之耻,恐怕自你齐全。”萧玲珑微微一笑:“人配衣裳马配鞍,狗配铃铛跑得欢,世子只有这种资质,自然只配是使出妇人手段。”秋叶再不答话,凝力发招,扬剑直劈一记,震得石砾飞卷,扑向了萧玲珑的周身。一招“投石问路”后,萧玲珑的口鼻里都是冷气。他不能等秋叶不慌不忙攻来身世儒州的冬季响晴干燥,树木依旧生得遒劲,在一座傍山的农院里,几株枫香点染出绚丽景致。双眼康复后,木迦南闲来无事时,便会坐在树下看书。素白衣袍入红叶华景中,如描摹出一幅丹青美卷。萧玲珑倚在窗口处,静静养着伤,也便于他查看院内山外的情况。简苍永远是最忙碌的人,烧水煮茶、锄草种花、洒扫庭户、翻晒药材……只要不是陡然对上萧玲珑的脸,她就不会受到惊吓,落落大方地招呼大家进膳、饮茶,做出各种面食款待大家。冷双成进门时,看见院舍内一片祥和的景象,将打听到的消息先压了一压,没有即时说出口。简苍迎上来,递给她一杯茶,还用热手巾擦去了她的汗。冷双成感激笑笑,搬来一张竹椅放在屋檐廊道上,坐着一阵思索,考虑随后的行程。萧玲珑在靠榻上铺了厚厚的毡毯,围着紧实的袄袍,抵挡不了单薄身子里的冷意。他的眼窝陷落了下去,纤黑的睫毛迎风一抖,映照着苍白脸色,道出了重伤之后的娇矜意味。他靠着窗台,用小刀雕刻手上的两根树木,不多久,便切下一截截滚圆的木片放进搪瓷罐里,分黑白两色,做成了棋子。“下棋么?”他问不远处端坐静看树下的冷双成。冷双成回过神:“好。”搬近了椅子,就着萧玲珑的姿势,在窗台上摆出了弈局。她挑挑拣拣棋子一刻,吃不准正确的落子位置,问萧玲珑:“知道‘玲珑’珍局么?”“古籍中记载的‘玲珑曲折,渺远生华’的那个?”冷双成不禁笑了笑:“你也知道?”其实是她自身不知道。叶府书房里珍藏的古篆字棋谱,她又不敢随手抽下来翻看,保持着谨慎的性子。等她抵不住奇心想翻一翻时,已经离开了叶府,没有机会将它卷走。萧玲珑淡淡道:“我的名字来自这局棋,七岁时,由萧政取的。”不仅如此,他还获得一个由兄长赠予的小字,圭玉。“那可见,侯爷懂事较早。”冷双成慢慢说道。萧玲珑笑了笑:“我知你好奇,以前也探过我口风,我不愿多说。今时不同往日,下完棋,我会细细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