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鹏北海,凤朝阳……&rdo;
&ldo;又携书剑路茫茫……&rdo;
一转眼,那个憨状可拘的小豆丁,也长成了窈窕的姑娘。
孟婍说,她背了那么多诗词,印在心里的只有这么一句。她又说,阿娘时常到他屋里,翻看他竹架上的旧诗词,睹物思人。
他自己都快忘了,有多久没有回孟家。他与爹娘之间有了隔阂。
他也忘了,这层隔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许是他坦言与言昭含之间的情事的时候,或许是赵情焉逝去的时候。他爹娘看着他,眼神总是复杂的。
他爹骂过他也打过他,让他跪在书房门口,劝他死了这条心。
&ldo;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别想继续这段孽缘!&rdo;
棍棒落在他身上,他不肯屈服,没有吭声。之后他娘为他上药,见他身上发青发紫还流了血,偷偷抹眼泪。她说:&ldo;透儿,阿娘求你了,阿娘只求你过最平凡的日子,你别胡思乱想,想这些事。&rdo;
后来他为什么屈服了。不是被罚跪那一晚的大雨淋了个清醒,也不是因为父亲的怒意打了退堂鼓。他输在了赵情焉的死生难拥。
赵情焉因他拒绝爹娘定下的亲事,大病一场,人几乎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孟透去赵家看她,坐在床边喂了她一碗粥。终了,他起身要走。她脸色苍白,拽住他的衣袖,眼里含泪,求他别走。
她的手臂瘦弱,人也瘦弱,容颜淡了,神采淡了。她闭着眼,泪水从脸庞滑落。她环抱他,靠在他的后背上。
他想,这一生也就如此了。
他见过太多的人流泪。他孤自在醉酒的夜晚入眠时,总梦见那些人的含泪的眼。他从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而流泪,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痛苦。时间太久了,痛得太多了,都散了,都被遗忘了。
他归家时,阿娘迎出来。她穿着时新的金丝棠梨红绣衣,半软的话还没说出口,哽住了。她摸摸孟婍的脸,然后走到孟透跟前,双手搭在他的小臂上,无言地望着他。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她说:&ldo;回来就好,回来就好。&rdo;
他随着阿娘进入大堂,他爹蹙着眉头瞧他,唇边的胡须灰白,嗫嚅了会儿,面容严肃道:&ldo;回来了。&rdo;
他曾以为他爹是不会老的,而他爹头上已经生了许多银丝,很刺眼。
哺食时,他爹娘对过往只字不提。阿娘顾着给他们夹菜,有时拉着孟婍的手,同她絮语。薛夜和霍止是熟客,也不拘礼。
他最小的弟弟孟朗今年十七岁,活泼好动,挨在孟透身边坐,听他讲云游时的见闻。
孟家和暮涑对外都说孟透是去云游了。他半年里御剑策马行了千万里路,从不敢停歇。
孟朗听得入神,他咬着筷子问:&ldo;那你找到少君了吗?&rdo;话音落下,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回过头去,看到爹铁青的脸色。
孟透扯着嘴角笑。他尽力让自己的笑看起来很轻松:&ldo;当然找到了。&rdo;
这顿饭吃得不是滋味。他爹冷着脸一言不发,只咽下了几口饭菜。
孟透一行人来去匆匆,他说明日就得去赵家的喜宴,又说他们之后即刻回暮涑。
……
赵家的喜宴办得热闹,满街锣鼓喧天,鞭炮声不断。赵策许了言尔十里红妆。
他记得在暮涑的时候,赵策祭祀完披着夜色回去,言尔坐在水榭里,在飘飞的纱幔间,偷偷看着赵策离去。他撞见过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