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即使是这个答案,让他越发地难受和悲伤。
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眼前的青年,燕文灏神色微动,他动了动嘴唇,只是话到嘴边,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出口……那些言语实在太过苍白无力,任他如何去辩解、去解释、去祈求谅解,也无法真的证明到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冰点。
这时的屋内,安静地可怕。
恰好这个时候,方才去处理事情的慕纪彦快步走了进来,他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
疾步上前,慕纪彦在距离慕子凌三步的距离停下,脸上的表情虽然肃穆,但是眼里却含着担忧,“好些了吗?”
“爹,”声线有些颤抖,慕子凌喊了一声,之后,他便眨了眨眼,迅速掩下所有的情绪,表情也恢复成往常的模样,他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让您担心了,我已经好多了。”
慕子凌不想,也不愿让慕纪彦知道这件事情。
本来,慕纪彦就对慕子凌一直心怀愧疚,耿耿于怀慕子凌嫁入皇宫一事,甚至因此,对燕帝的衷心的态度也淡了不少,他把这件事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没能即使阻止燕帝,也没能让他收回旨意——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慕子凌。
此时此刻,如果再让他知道这事从头到尾都是燕文灏在幕后推动策划,只怕他会怒而冲冠,做出伤了自己,也伤了燕文灏的事情来……
他不希望父亲会因此重蹈了上一世的覆辙,再次遭遇贬官,无法施展一身抱负,受到任何冷遇和伤害。
在住进凌霄阁的这几个月里,慕子凌亲眼见到了燕帝对燕文灏的疼爱,纵然燕帝确实不常过来探望,但他几乎每日都会命人送来各种药材和补品,从百年灵芝到千年人参,这些外头天价难求的珍贵药材,在凌霄阁内的药房,基本是随处可见。
燕文灏始终是燕帝的孩子,纵然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当年也是多亏了他,燕帝才能顺利登上皇位,但天家无情,只重权利,如今,仅仅只是过了短短的二十年,燕帝就已经开始对他心存怀疑,若是他此时又伤了燕文灏,只怕燕帝也不会顾及半点旧情……
所以,他不能,也不敢让慕纪彦知道真相。
更何况,他同样也不希望燕文灏会受到伤害。
唇边泛起一丝苦涩,慕子凌很清楚地知道,即便是燕文灏伤他至此,残忍至此,他也不希望燕文灏会为此受伤。
不过,纵然无法立刻收回自己付出的感情,但是慕子凌去也很清楚的知道,他是无法原谅燕文灏的,他无法过去自己的那关……他过不去,过不去上一世,他间接因为此事独自死亡的一关。
慕纪彦的眼神锐利,他一直注视着慕子凌,这会儿听到他明显带着隐藏,并非真实的回答时,只是眼眸稍稍变了变,面色更沉了些,但也没有试图去拆穿。
他一直都十分了解自己的孩子,如果慕子凌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那么即便他再强硬地要求他开口,他也不会妥协分毫。
叹息了一声,慕纪彦温和道:“好些了便好。”
避而不去问缘由,慕纪彦又往前走了两步,他来到床前,而后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慕子凌的肩膀,他的一双眼里,含着鼓励,也藏着疼惜:“若是累了,便让殿下带你回来,爹一直都在。”
他记得,燕文灏承诺过,会替他照顾好慕子凌。
听着慕纪彦充满关怀的话语,慕子凌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仰起头来,他看向慕纪彦,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轻声回答:“我知道的。”
之后,阿临就拽着一名老大夫匆匆赶了过来。
这个大夫,姓陈,伺候了两代慕氏的人,现下已经是古稀的高龄,他已经不再看诊,开始颐养天年了,如今慕府的驻府大夫,是他的两个孩子,只是这次情况特殊,他的两个儿子都出去进药了不在府里,他才再次出手。
陈大夫虽然身体依旧健朗,但他终究已经高龄,被阿临这么一路拽着跑过来,还是累到气喘吁吁,胡子都翘了起来,进到这屋内后,就立刻停下来狠狠地喘了好几口气。
“一把老骨头都要跑折喽,你呀你呀,也不顾及一下我老人家……”吹胡子瞪眼地训斥了阿临几句,待他喘匀了气,他才转过身,看向屋里的其他人。
一双浑浊的眼睛却精明的眼睛扫过燕文灏时,陈大夫的神情没有多大变化,但在行动上,已经微微躬身,对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老朽见过殿下。”
说完后,他又依次给慕纪彦和慕子凌都行了礼。
对他微微颔首,燕文灏示意他免礼,随后往后退开了几步,淡声道:“大夫无需多礼,快过来给谦和看看吧。”
“是。”
陈大夫恭恭敬敬地应声,然后就踩着尚且矫健地步伐,径直走至床前,示意慕子凌伸出手来,接着他便搭上慕子凌的手腕,闭上眼,认真地开始诊脉。
“五内郁结,急火攻心,心绪难平……”
诊完脉,陈大夫皱起眉,他睁开眼,看着慕子凌的眼神有些忧心忡忡,斟酌了一会,他严肃道:“公子,老朽不知你是因何事而愤怒,无法静下心来,但你出生时本就不足月,先天不足,后来又中了奇毒,使你的身子越发糟糕,如今,你若再继续压抑,让满腔情绪无法发泄,任由它们随意在体内肆虐下去的话,只怕是会……减了你的寿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