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饭局过后,酒过三巡,大家卸下了工作时的正经的面具,被酒精熏得有些飘飘飘然了。
早有人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节目,二十来号人浩浩荡荡分七八辆车就朝着皇冠进发了。
苏炔兴致缺缺,早就有打道回府的打算,但傅雯一直拉着她不放,她小喝了两杯,头就有些迷瞪,一不留神不知怎么的就被傅雯给糊弄的上了车,等她回过神来,亮彩夺目的皇冠竟就在眼前了。
还是特大号包厢。
人群稀稀拉拉地挤进沙发里,光线暗沉,声音嘈杂,苏炔觉得头痛欲裂,便找了个借口摆脱了傅雯,一个人跌跌撞撞找洗手间。
路上经过一个僻静看起来像是俱乐部办公区的地方,周围没什么人路过,在夜总会算是难得安静的适合谈话的地方。
苏炔停了停,特地留意,瞅了眼门牌号,拿出手机,深呼吸一口沾着些许酒精的浑浊之气,给寒渊发了条短信,说有重要的事和他说,请他立刻出来,到指定的地方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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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怪陆离的豪华大包间里,硕大的壁式屏幕正播放着某位同事点的怀旧老歌,一群人跟着哼哼,走调的,破音的,像一锅乱粥混合成一片。
在迷离光线照不到的角落,单人沙发里安静斜靠着一具颀长削瘦的男性躯体,被暗光剖析得过分深邃的轮廓,不见好坏地低调着。
明明身在糜烂犬马之地,却衿贵独尊,凛凛的身形在群魔乱舞的人堆里极易分辨。
突然,握着高脚杯的骨节分明的手顿了顿,杯子放在桌上,身形微微一侧,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来。
傅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得很艰辛,但好在她看清楚了,他手里的东西发出蓝白的暗光,反照着他立体深邃的脸。
是手机,看来是有人联系他了。
傅雯精神一振,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
苏炔来这儿呆了不到五分钟就嚷嚷着头痛非要去洗手间还不让她跟着,到现在,将近半小时过去了,人也不见回来。
她本想出去找她,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但寒渊还坐在角落里纹丝不动,她盯着他就好。
之前在江南居的饭局上,大一进门她就发觉不对劲儿了,寒渊刚开始分明是把目光投到了苏炔身上的,但后来突然就收回了目光,然后整整一顿饭的时间里,他都没再看苏炔一眼。
傅雯觉得他这番举动有些反常,一点不像那天在婚宴上撞见他把苏炔逼到墙上那样。
按理说,关系非比寻常的男女通常都会有细微的眼神交流的,可她却没看到寒渊有任何异样的举动,整顿饭,他都无聊而又沉寂地坐在那里。
这男人到底在搞什么鬼?难道是发现她的目的了,所以才故意表现出对苏炔那般的冷淡?
这么一想,傅雯觉得极有可能。
因为吃饭的时候,她就坐在苏炔旁边,苏炔是不懂得掩饰的,席间她就多次看向寒渊。
这两个人没有猫腻才有鬼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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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渊定定的看着手机上她发过来的短信,薄唇在浮光掠影里翘得很是恣意。
修长的手懒散地抚上有些打皱的眉间,似乎是在为难。
略一思忖,他收起手机,沉沉黑眸倏尔一抬,径直就冲着包间里某个方向笔直的射了过去。
傅雯正仔仔细细的盯着他,没成想这男人动作鬼一样的迅敏,说抬头就抬头,害得她猝不及防,目光与他的目光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嘭。
像是被巨大的冲击一击致命跌入了黑洞深处,密密麻麻的深沉和犀利剜向她内心深处,那般寒彻入骨,冻得她禁不住想打哆嗦。
仿佛被识破似的,傅雯猛地低下头,避开他利剑般的目光,绞紧了手,暗暗吐舌头。
娘啊。
不是被他发现了吧,这男人,怎么这么恐怖,光是看她一眼就让她无所遁形。
傅雯突然有了某种觉悟,在击垮苏炔的道路上,这个男人只怕会是最大的绊脚石,一点也不好对付,莽莽撞撞的,恐怕被他玩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她得小心提防着点了。
这样想着,稍一怔愣,角落里的男人却已经站了起来,颀长身形在黑压压的空间里姿态漫漫地移动着,他略一俯身,似乎是冲着旁边坐着的像是助手的男人交代了一句什么,那黑西装的男子点点头,说了什么,傅雯当然听不到,不过看他的口型,应该是‘好’之类的字样。
然后她就看见寒渊直起身,优雅地掸了掸高端定制西服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笔直长腿一迈,手拉开厚重的包间门,大步就走了出去。
傅雯心一紧。
赶紧拿了外套和包,隔了大约半分钟,她就装模作样地站起来,不着痕迹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