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她的死和死而复回,一无所知,太皇太后说过:一无所知是最可怕的情况。太皇太后还说过:一无所知时,着眼当下。
好吧,想想眼下,她该怎么办?
李夏再一次看着自己那双小胖手,明年夏天,破家灭门开始时,她只有六岁……
“怎么又哭了?头又痛了?”五哥李文山挪过来。带着几分小意关切道。
“没哭。”李夏闷闷答了句,哭这种没用的事,她才不做呢。
“你看这风多大,再吹要着凉了,咱们把窗户关了好不好?五哥讲故事给你听?”五哥继续陪着小意讨好妹妹。
大前天傍晚,妹妹落水,呛死过去好半天才活回来,好了之后,妹妹就象是变了一个人,特别消沉……说消沉不全对……他也说不清楚,总之,现在的妹妹,让他有一种是妹妹又不是妹妹的感觉。
妹妹一定是吓狠了,肯定是魂魄还没完全归位。
“五哥前几天得了本好书!里头的故事太精彩了……”不等李夏点头,李文山就开始手舞足蹈的讲故事。
“一点也不好听!”一手托腮、咬着笔头听故事的六哥李文岚听完,嘟着嘴,“我要告诉阿爹,五哥又讲鬼故事吓人!”
李夏歪头看向六哥,六哥唇红齿白,眼珠乌黑晶亮,嘟着嘴、漂亮可爱的样子让她很想冲上去亲一口。
李夏有些失神。六哥死的早,她早就忘记六哥的样子了,原来六哥这么好看,这么可爱,象极了皇上小时候。
“都歇一歇,喝点汤水吃块点心吧。”姐姐李冬温柔的声音传来。
李夏转头,姐姐从后舱掀帘进来,姐姐是她印象中的样子,脸上一直带着暖暖的笑容,永远是那么温柔可亲。
“姐姐!抱!”李夏扬着手往姐姐怀里扑。
这是最疼爱她,她最想念的姐姐。
阿娘死时,她才七岁,在侯府后宅,姐姐象个护雏的母鸡一般疼爱她保护她,直到她十一岁那年,姐姐和亲远嫁,病死在路上。
李冬身后,丫头苏叶捧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只银壶,几个杯子和一碟点心。
“九娘子都多大了?还要姐姐抱!羞羞噢!”苏叶放下托盘,手指头划着脸颊打趣李夏。
李夏窝在姐姐怀里,冲苏叶皱了皱鼻子表示不在乎她的打趣。
姐姐病死在甘南时,苏叶在墓旁尼庵落发为尼,替姐姐守墓,十年后,她派人迁葬姐姐时,苏叶扶棺回到京城,她修了座庵堂给她,爱说爱笑的苏叶,常常三五天不说一句话……
“妹妹先吃!”六哥垂涎的看着碟子里的点心,却托起碟子先送到李夏面前,“姐姐做的点心最最最好吃了!”
第2章一个盟友
李夏掂了块点心往李冬嘴里送,“姐姐吃,姐姐最疼我,我也最疼姐姐。”
“九娘子落了一回水,象变了个人,从来没这么乖巧过!”苏叶一边倒汤水,一边笑道。
“还有我!你五哥!五哥也最疼你!”李文山脑袋伸过来,冲李夏夸张的大张着嘴巴。
“你刚才说最疼我!”李文岚嘟起了嘴,李文山咬着李夏塞到他嘴里的点心含糊道:“弟弟中最疼你,妹妹中最疼阿夏。”
李夏窝在姐姐怀里,捏着点心一点点啃着,看着苏叶笑着说着收拾着六哥一边吃一边掉的点心渣,看着五哥揉着六哥的头,看着象极了皇上的六哥一边吃点心,一边往外推着五哥的手,心里有多温暖,就有多酸楚。
从前的惨剧……再看一遍么?这一回,她怎么看得下去?
………………
半夜,李夏睡在姐姐身边,听着外面的水流声,睁着眼睛想的出神。
她们一家子的悲剧,源于阿爹枉断的那场人命官司。
那场官司在她做了太后之后,派人仔细核查过。
那是桩杀妻案:继母报案,说继子杀妻,有人证没物证,阿爹判了继子流放,定了案当天夜里,继子在狱中自缢而死。
继子有个同母妹妹,抱着一包物证闯到宪司衙门喊冤,宪司接了案子,查下来竟是继母虐死媳妇,栽赃继子,提审继母,刚上刑继母就招认了,供出往县衙送过五百两现银,阿爹就下了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