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其中一面书架上,熟练地抬手从第三层抽了一本工具书,结果却不小心带下了一整排书。
“哗啦”一声,十几二十本书砸在他身上。
他没理会,先翻开书看了一眼之前的公式,赶紧回到书桌前把没能完成的推导继续完成。那些公式像是被拆散了揉进他脑袋里,像是一团交织在一起的毛线,直到半小时之后,才理出一个线头。
李惟停下笔,这才注意到书架旁跌落的那一堆书,他烦躁地按了按眉心,感到有些疲惫。
他摇摇头,深呼吸让自己冷静,走到书架前,蹲下来,用右手一本本捡起书放回原位,心里仍旧有一阵无可抑制的烦躁。
突然就想到一个人。
她很安静,但又很倔。她强硬地拉着他去医务室,她急急忙忙地让校医给他打厚一点的石膏,她给他买好喝的芒果西米露还骗他是买一送一。
如果她在的话,是不是能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思绪刚到这里,刚刚的烦躁无限加剧,李惟把最后一本书归回原位,狠狠踹了一脚书架。
他握紧了手,制止自己去想那种不切实际的可能性。惯性是一切有质量的事物的特有属性,但思想却不能有惯性。
一旦习惯了,就会计较得失,就会患得患失。
第8章
第二天一大早,张蔓就带着一摞书和习题出了门。李惟住在市中心,离她家大概半个小时公交的距离。
公交车来得很快,几乎没怎么等。
这年的N城还没通地铁,张蔓坐在公车上,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发起了呆。很多从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有关于他的,因为在之后的那些年里反反复复入梦,倒记得清楚。
前世有一次她补完课从李惟家出来已经很晚了,他破天荒地提出来要送她去车站。
那是个晚冬,路旁的绿化带上还铺着没化干净的雪,路灯昏暗,好在天上挂着一轮清亮的满月。
两人顺着柏油路一直走,刺骨的晚风把路两旁的树枝吹得沙沙作响。那时她喜欢在绿化带旁狭窄的路沿上走,却不小心踩到了冻结的冰,脚下猛然打滑,身体失去了平衡。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李惟从旁边抱住了她,让她免于摔跤。
淡淡月色下,两人的心跳声在一个频率上,都是越来越快。她眼尖,看到了他微红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