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昀手指搭在玄底银纹的斗篷系带上,慢慢又放下手掌。
既然阿萤已然猜到了,应该……应该是恨他的。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他只不过是个卑劣的探子,留在她身边只为着盗取王朝枢秘。
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
孟怀曦四下张望。
这座沉寂着的宫殿没有落锁,也没有像戚昀说的荒芜不可居住,反而平常得不像是七年后的长仪。
竹篮被放在院墙下,她沉默着,一步步从寝殿走向书房。
户牖下的案几不染纤尘,美人榻上堆着个软枕。
书架间罗列的书籍被细细整理过,有批注的放在一头,没有翻阅批注痕迹的则专程放在主人伸手可以碰到的地方。
好像这里一直有人居住一般。
孟怀曦抬眼向案几望去,袖中手指狠狠攒在一起,却仍旧止不住颤抖痉挛。
那案上摆着七个纹样各不相同的漆盒。
是曾经他许诺过的生辰礼。
孟怀曦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走到案几边,手指不甚利索地将那几个漆盒一一打开。
第一个漆盒里是不怎么形象的国宝小熊猫。
第二个漆盒里是红耳朵小阿狸。
第三个漆盒里是一只涂着彩漆的彩虹小马。
……
但凡她曾说过的,这个时代没有小玩意,都被活灵活现地雕刻再现出来。
孟怀曦深吸口气,伸手去打开第七个漆盒。
这只纹样最繁复的漆盒装着一支同她第一回收到的一模一样的素朴木钗
制作者明显手艺精进了不少,却特地保持着古拙的形状。
孟怀曦拿起那只钗细细打量,唯独不一样的是钗头用篆文刻着四个小字:
“吾爱阿萤”。
吾爱,阿萤。
孟怀曦嘴里无声念着这几个字,跌坐在白狐毯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胸口漫溢出来,逼得人喘不过气。
木钗滚落在薄毯间,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她撑起身,几乎是逃一般的从殿内出去。
院里唯一种着的海棠树花开正好,偶尔有花瓣飘落在肩头。
垂下的花枝拂过肩胛,在她衣襟边留下几滴露水。
孟怀曦突然又想起,按照淑妃母家的习俗,家中每有一个女儿出生,做母亲的就会亲自酿一壶酒,埋在院里的桃花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