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倌染,不,姬催玉的眸子中已经生出了深深的疑惑,甚至觉得自家当初答应宗主,假扮如英道子的事情,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尸鬼疯魔,刀君有情,还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实在极为麻烦。“这些天子,试探了半天,也不知会来抓哪个身份?”
金倌染轻轻抚了抚额间骨玉,眉眼中有着淡淡的嗤笑,反正饵已经是放下了,就不知道谁来咬钩,不过,不管诸脉若尘天子来咬哪边,最终面对的,既不是疯魔尸鬼,也不是无止刀君,而是命昙宗的金曦之主。
虽然不知道,自家大哥为何一再叮嘱,自己随身要带些灵石,但刑天之主的吩咐,金曦之主总是要听的。
这几日堕天来袭的,不仅有天魔眷属和真魔,甚至出现了大自在天子的身影。
姬催玉的眸子中多出丝丝冷意,她的日月之韵被落花之性克制,最后被落梅天子伤了道体,迫不得已燃寿相抗,令得一众元神唏嘘不已。
世人都道她已经绝了证道元神的可能,只有她知道,她自己绝没有放弃,甚至愿意为之掷下所有。
身为世间少数真正的如英道子,只有她才明白自家大哥是何等地惊才绝艳,见了高山,见了星辰,自是不甘匍匐于地,当是要跟随而去,见证诸天之中,最为极致的明艳。
若是有妖圣相拦,当斩圣而上,若是有天子相阻……
“尸鬼,我来赌一赌,你说手中还有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我却是不信……”云界之中,幽幽魔吟生出,宛若恐怖的宏音,回荡在天地两间。
空镜天子盘膝坐于虚空之中,清清淡淡的净尘,映着云烟变化,静穆中透着剔透的味道,似不识人间烟火,似拂去了万千尘埃。
不染荒唐梦红楼一场,不取怒满斩魑魅魍魉,不洗浊身于滚滚大江,不证内外镜物我本相……
“杀一个天子,就需要我用到七绝乌梭?这样的激将似乎也太过拙劣了!”
姬催玉冷冷笑了笑,轻轻在风雪长刀上一弹,“铮”,少年的笑容似乎变得更加森冷,就如万古不化的雪山冰岭,足以令得落入其中的有情众生,难以挣扎。
少年道人不由得心中轻叹,不愧为最为难缠的若尘天子,当时诸道天魔同时破界,就数北疆压力最大,战线几乎都被诸脉若尘天子压碎了。
若不是北疆劫争一举镇灭了两大妖廷,使得妖族彻底失去北疆的立足点,一旦劫争陷入长期消耗,诸脉若尘天子说不得真能破开北疆防线。
便是后来的堕天劫争,诸脉若尘天子也是想争便争,想走便走,一点点磨削金柱战力,先天便立于不败之地。
如今,终是用疯魔尸鬼将之钓出来了……姬催玉,不,金倌染的眸子中有着淡淡的冷意,嘴角却是有着若有若无的弧度,手轻轻搭在雪亮长刀之上,似乎下一刻就会悍然斩过去。
“前些日子没能留下须弥,今天你空镜又来触我霉头,是不是觉得我当真斩不了大自在天子?
窥真一道的教训尚在,你等大自在当真是既不记吃,也不记打!”
空镜天子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微微笑了笑,“劫争正烈,各大妖廷和人族天宗以血为墨,彼此互描杀伐,实在明艳!
我等大自在见猎心喜,也想来添上一笔,你拒绝不了。”
“拒绝不了?”
少年道子扶着长刀哈哈大笑,似是有恃无恐,“我行于天地,斩圣杀尊无算,方才破命而出!
天子说我拒绝不了,会不会我根本就不想拒绝,反而甘之如饴,欣喜若狂?!”
“嗯,确实如此,我等也是这样想的……”空镜天子直起身子,无边净尘已然席卷云界之中,似是天地寂寂,远离尘世的浮华。
天子的目光幽暗深沉,似乎能够看穿人心,空镜天子淡淡出声,“你其实真的有天子之执,只是不知为何,却与金玉麒麟因果勾连,方才难脱人道红尘。
无妨,我来度你!”
幽幽魔吟在天地中缓缓响起,更有魔妙盈光,映得漫空一片明净,似乎再无半点尘埃。
一尘虽小,却染诸界,一镜虽空,堪净灵台,此中的畏惧,一切的忧愁,万般的恐怖,皆是因为无执。
“既然有执,当证自在,不愿自在,何不入灭……”
刹那之间,少年道人的面容已经变得有些狰狞,似乎能凝出冷水寒泉,轻轻的击刃之声已经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啪嗒,啪嗒……
如同一柄柄凌厉的疯魔之刃,不断斩消着弥漫天地的魔吟,虚空之中,碧光闪耀,铮铮不绝。
“天子既然要度化于我,那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将若尘一道的大自在尽数斩绝,方才对得起此番际遇。”姬催玉冷冷出声,宛若索命恶鬼嘶吼。
以三位天子来将之陷住,倘若疯魔尸鬼真的还有诸天星辰秘魔七绝乌梭,绝不会不用!
到了那时,诸脉天子齐上,也可将之徐徐度化……
汹汹风雪已然刮了起来,铮铮之声惊天动地,令日月无光,好似绝世凶顽出世,令人禁不住心生骇然,惊摄到了极点。
“杀了你,我正好开前路,方能证元神!”少年道人的面容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与往日所呈并无二致,看起来很是温和,却又极为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