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沦为兔子的霍纸气势上落了下风,被林炎盯得头皮发麻。
林炎微眯双眸,危险中混着说不出的魅惑:“你给爷记住喽,天塌下来爷也有本事给它踹回去,轮不到你在前头充大个儿。别人的命再金贵那也是别人的,与你无关,你隻管护好自己,等着爷来救就够了。”
见霍纸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林炎决定下一剂猛药。
“若是我赶到时别人好好的,你却死了,那无论是谁,爷都要他们给你陪葬。”
“爷亲自动手,一刀一个。”
“若是为了救我,那你算白救了。”
林炎每说一句便凑近一分,最后的话音落下,他的鼻尖已蹭到了霍纸的,旋即迅速远离。
鼻尖一热的瞬间,颈后那隻手发出咯咯的指节摩擦声,每一下都似捏在霍纸的心上。
霍纸苍白的唇微微颤动,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话说到这份儿上,任何言语都已多余。
其实他今夜要燃真火烧出一条生路,又何止是为了区区一个黎白沿。
林炎才是他豁出命也要保住的人,黎白沿只能算是捎带着。
如今被林炎点破意图,霍纸倍显尴尬,他想说自己守护林家子孙是天经地义,又觉着这话简直是在林炎这团盛怒中的火上头浇油。多说无益,不如闭嘴。
林炎一瞅霍纸那副低眉顺眼不吭声的样子就知道他内心根深蒂固上千年的观念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就改变,他也不指望霍纸这个连无可救药的林家都要救上个几十年才认清现实的木头脑袋能在一个晚上就转过来弯,他只是想在霍纸心里埋个种子,下回再遇上生死危机便能及时开花,阻止这个老顽固衝动自焚。
霍纸垂眸盯着鞋尖,自个儿都不晓得此时此刻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林炎揉揉他头顶,整个人柔和下来。
“阿纸,人死尚有魂,魂碎且能修,灵树根基一毁却是再无复生可能,你若不是活纸而是旁观者,还会分不清孰轻孰重吗?”
霍纸慢慢散开的视线乍然聚焦,这是他从未思虑过的事:灵树再怎么稀罕也只是一株草木,修行再久也比不过人族的得天独厚。人命脆弱,人魂却不是轻易会受损耗的,哪怕魂飞魄散,只要及时收集碎片,再经过某些特殊方法孕养,千万年后仍有机会凝聚为魂,这是人族独有的特权,连仙魔都望尘莫及。
是以常在人间作乱的往往也是人死化成的魂儿,它们也许并不知晓破碎的魂魄有重聚之法,但这份种族特权似乎烙印进每一个人族的灵魂里,造就了他们与它们今时今日的肆意妄为随心所欲。
霍纸心中慨叹:这才是他与活人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感受到霍纸刻意隐藏起来的悲伤,林炎落在霍纸头顶的手顺势向下,最终停在霍纸腰上。他宽厚的肩背犹如一座永立不倒的高山,挡住前方所有风雨,也盖住霍纸眼前没完没了的纷扰与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