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后山其实算不得山,只是个地处偏僻无人问津的大土丘,景色寥寥还有蛇,实在没什么探索价值,因此才会被精力过剩的学生们彻底无视,从而变得更荒凉。
霍纸猜想此事若发生在春夏,那个学生大概率会死于蛇毒,这样就可以把他的死归结于意外,不用再“设置”一个劫匪。
他边胡思乱想边向林子深处走去,阴寒之气渐浓,隐隐夹带着些许阴煞戾气。
“嘻嘻。”
空灵缥缈的女子诡笑炸响在霍纸耳畔,霍纸猛转回身,却隻瞄见一抹红影。
“嘻嘻。”
笑声极速远去,回音却绕梁不绝,惹得人汗毛倒竖噤若寒蝉。
霍纸倒是来了精神,若这林子里有鬼物,那么学生因撞破某些事被灭口的概率就增加了。
女子笑声似远似近,一声声卯足劲要往人的耳朵里钻。
霍纸寻声辨位正要出击,充满惊恐的女子尖叫从林子深处传来,紧接着是枯草败叶被快步踩踏发出的碎裂声。
“嘻嘻。”
女鬼笑声陡然拔高,红影飞速穿梭于树间。
脚步声变得杂乱,叫喊变得支离破碎。
霍纸紧皱眉头,林子里有活人,而且不只一个。
生人的气息在这逐渐被阴气笼罩的僻静后山中犹如暗夜中的移动明灯,再怎么逃也终是显眼,霍纸看得清,那桀桀怪笑的鬼影看得更清。不过它似是不急于收取那已是它囊中之物的鲜活生命,它对霍纸更感兴趣。
霍纸不理会它,径自朝叫喊传来的方向疾驰。红影在这纠缠他,那边依旧尖叫不断,说明林子中的鬼魅不止一个。霍纸来不及细想这么偏的林子哪来这么多鬼,若是早就在这了,黎白沿早该发现才是。
奔跑中的人似乎有一个摔倒了,有人停下来去搀扶,有人自顾自跑开,脚步声自此拉长成好几个分散的小队,而霍纸只有一个,只能先救一头。
红影还在神出鬼没拖延时间,霍纸甩手便是一簇业火。红影没料到来人一出手便是这样的杀招,惊叫着倒飞出去老远,生怕被那烛火大点的业火燎到分毫。
霍纸趁机加快脚步直奔貌似摔伤而爬不起来的那队人,可因着红影那刺穿耳膜的叫嚷,走散于林子各处的这些活人愈加恐慌,乱叫着,乱跑着,还有些霍纸无法分辨的响动,一切的一切都阻碍了霍纸通过听觉来判断其他几队人安全与否。
红影吃了大亏,不敢再近身招惹霍纸,却也不肯就此放霍纸去救那些到它嘴边的鸭子,于是它释放周身阴煞,本就漆黑一片的林子犹如兜头泼出一挂墨汁形成的瀑布,掩盖住活人的生气,亦阻隔了声音的传递。
见霍纸犹豫不知该往哪走,女鬼爆发猖狂狞笑,红影于黑暗中时隐时现,诡异阴森至极。
霍纸眉头微微下压,很久很久不曾有鬼魅敢这样挑衅他了,真当他日薄西山人尽可欺么。
活纸生气起来,那是城西乱葬岗都要颤三颤的。区区女鬼察觉不妙想隐去身形隻困不攻,奈何霍纸比它快比它强,举臂虚指间,一隻手已掐在女鬼的脖颈上。
藏在黑暗中的女鬼终于显出全貌,比纸更白的面庞上纵横交错着几十道蜈蚣纹伤痕,每一处都触目惊心;那双本该顾盼流转的眸子被血浸染,红得像宝石,透着能将人吸进去的蛊惑;长长的黑发凌乱披散着,阴风狂刮之下四散飞舞,那是一根根要命的钢针。
此刻,这些钢针齐刷刷对准霍纸,试图将其扎成筛子。
霍纸轻蔑勾唇,在无数发丝锐刺过来的同时隐没身形,女鬼身周只剩幽幽业火之光。
女鬼的叫声变成了实打实的惊恐,它想逃就会被团团包围它的业火焚成灰烬;若是停在原处,想也知道不会有好下场。
霍纸不理它的纠结,抽身没入黑暗。
由于女鬼受困,那墨染的桎梏有所缓和,霍纸迅速锁定两股生气,走到近前才发现是两个年轻的女孩,短发那个踮着一隻脚艰难蹦跳行走,另一个架着她的胳膊大口大口喘粗气。
霍纸看那喘得厉害的女孩十分眼熟,文文静静,可可爱爱。
两个女孩被突然出现在前面的霍纸吓得跳起来,伤了脚的女孩倒栽着摔倒在地,差点把扶她的人也带倒。扶她的女孩吃力地拽她起来,一面眯缝起眼睛打量来人。
“你,你是纸爷的朋友?”
扶人的女孩惊叫出声,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与劫后余生的喜悦。
纸爷本爷:“……嗯。”针对女孩上门求纸爷救舍友却误把林炎当成霍纸、林炎为混进女寝换上大红裙子最后穿着裙子跑回霍家这事,霍纸不想发表任何言语,更懒得辩白自己的身份。
曾上霍府求救而目睹霍纸在清理丹炉的文静女孩大喜:“求求你帮我们联络纸爷来救命,我们撞见鬼了。”
霍纸:“……你们几个人?”
女孩道:“七个,除了我俩还有五个,三男两女,刚刚跑散了。”
霍纸抿了下唇,人数比他预计中要少,但如果那五个人各跑各的,等他挨个去找必会有所伤亡。
眼见崴脚的短发女孩行走十分吃力,霍纸当机立断:救一个算一个,先将二人送至林外安全地带。
文静女孩原以为霍纸作为男人会背一下她的同伴,这样速度能快些,谁知霍纸一马当先走到前面,扬手间乍现一团火焰,当即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