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嗔怪地戳戳霍纸的脑门:“你啊,我才半天没在跟前,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然后他转向黎白沿,满面凶相:“你能不能消停点,再搞事给爷滚回学校住宿舍去。”
黎白沿委屈啊:“这怎么能怪我呢。”
林炎瞪眼:“过去一千年都没发生过这种事,你一来就这样了,不怪你怪谁!”
黎白沿搔搔后脑杓,他哥这话貌似没毛病,可他怎么就转不过来弯呢。
林炎持续瞪眼:“还不赶紧回屋写检讨去,好好反思一下你错在哪了!”
黎白沿老大不乐意,噘着嘴闷闷回屋,片刻后又衝出来,跑到租住在附近的随行手下去买柚子,他得先泡澡去去这身辟邪的味儿。
没了多余的耳朵,林炎放缓语气:“那小子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值得你下这么大血本?”
霍纸有点蔫,他是真没想到能搞成这样。
“他问为什么非要派人送那些世家子弟回去。”
林炎无奈地整整霍纸额前长了些的头髮:“你不想说可以无视他,或是直接跟他说无可奉告,何必自损一千。”
霍纸望一眼惨不忍睹的院子:“何止一千。”
林炎:“……”
他叹一口气:“其实你可以据实相告的,他已知晓有另一股势力存在,就该让他清楚那些人的实力。半年以前,林家没人认为林榄能成为林家之主,无论能力还是身世,他都不配,可他现在就是坐在了林家家主的位置上。今日离开霍家的那些世家子弟在各自家族中的地位与林榄相仿,要是他们都被换了,整个玄门都得完蛋。”
霍纸瞥一眼林炎左手上金灿灿的戒指,低语道:“若那些人不仅仅只针对林家一家,那族内的任何一人都有被换可能。他人在焚城,对族内之事鞭长莫及,我怕他知道的越多越焦虑,反倒容易被那些人或是林家给算计了。”
林炎将左手放进衣兜,有意无意挡住霍纸看过来的视线。
“鬼口异动以来,各世家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异心者也都不安分起来,黎家亦不例外。我相信那小子这次回来是真的怀揣热血,以身殉道亦无畏,但这不代表他察觉不到自家内部的暗潮涌动。乱世逼人成长,他会拎得清轻重缓急,你也不必替他操心。我说过的,他不是小孩子了。”
霍纸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林炎的手从兜里出来,径直摸上霍纸的左手。
一枚同款金戒指,刚刚好套上霍纸的无名指。
霍纸怔住。
林炎凑上前,出其不意便是一口。再以左手执起霍纸的左手,举至半空晃来晃去,两枚金灿灿的戒指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咱取个字面意思,新年里讨个吉利。”
“……嗯。”
天际之上,云卷云舒,似在抒写着上界仙人对凡世子孙最诚挚的祝福。
年后的焚城难得消停了一段时日,没有鬼魅作祟亦没有恶人搞鬼。
这其中有霍家派人不定时巡逻的功劳,也有林家又“热闹”起来的贡献。
过年嘛,是那位大少爷林掷一年一度回焚城的日子。他去年回来时,林家的当家还是他叔儿林野雨,而现在,家主成了他亲弟。
从家主之侄升级成家主之兄,林掷这位早该坐上家主之位的前前家主长子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别人眼中的林榄有一个还算自然的变化过程,但在林掷看来,他那个张扬跋扈没长脑子的弟弟突然就转性成内敛深沉有心计的上位者,这对劲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弟过去二十几年都是一副狗改不了吃屎的德性,怎么就洗心革面不当畜生改当人了呢?
林掷在林家有不少眼线,这些人潜伏在各股势力中,有些故意暴露自己是大少爷的人,还有些隐藏得很深,至今都没人知晓他们跟各自表面上的主子不是一条心。
各方消息源源不断汇集到林掷那儿,林掷很清楚林家这大半年都经历过什么,所有人和事的逻辑都疏理得通,除了林榄。
林榄从小就乖张暴戾,自林野风当上家主之后,他的本性愈发膨胀,丝毫不懂谦逊为何物。那时的林家同辈中只有林炎敢跟林榄对着干,论武力论修为,林榄都不是林炎的对手,林炎呢,倒也没下过太狠的手,因而林榄从未服过林炎,更甭提其他人了。
后来虽然家主换了人,但林炎这个林榄的眼中钉也随之叛出家门,纵观整个焚城再没有能整治他的人,林榄正式成为焚城一霸。而林榄的臭名昭着使得林野雨上位后并未过分约束于他,免得被人诟病他打压子侄。林野雨也不怕林榄壮大势力,反正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即便林野雨愿意将家主之位还给他大哥的子嗣,也轮不到林榄来坐那位子。
林榄呢,从不会反省自身行为,他那简单粗暴的脑细胞装不下太多阴谋诡计,他的野心都写在脸上。好在他还不蠢,没有直接去挑衅林野雨,而是将报復的目标锁定在霍纸身上,连林炎劈了他爹的仇一并都算给了霍纸。
霍纸从不会过分刁难林家子孙,对林榄的找茬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太过分了就敲打敲打,不太过分便随他折腾。十年下来,林榄在霍纸那吃过的瘪够焚城人当笑话讲一辈子。
这么一个越挫越勇的傻愣子,会跑到霍纸门口下跪,被泼冷水都不起身?那水还是被林榄视为杀父仇人、毁掉他当家主梦想的林炎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