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着性子听冗长前言的黎白沿立时瞪圆了眼睛:“你们一早就跟炎哥通过气了?”
黎白衣:“也不算通气,火爷只是提醒父亲要留心常在凡尘游走的子弟,若有想保之人要做先手准备。”
黎白沿:“那九叔?”
黎白衣:“九叔没事。”
黎白沿眼前的金星更多了。
黎白衣:“林家内乱自顾不暇,需得有人坐镇焚城,既是防着那些人借由城西乱葬岗再生事端,又是要紧守住这座鬼口洞开后最先受到衝击的老城。黎家已非家主一人能够掌控,父亲携亲眷迁至焚城,黎家的狼子们必然会暴露各自野心,先由着他们内耗争斗去。我等避其锋芒之余,亦可解这焚城的燃眉之急。”
黎白沿:“你们就不怕狼子们鸠占鹊巢,彻底把持住黎家,让咱们有家难归么。至于焚城,那不是还有炎哥和纸爷,哪轮得到咱爸来主持大局。”
黎白衣:“鸠占鹊巢乃大势所趋,我们不走,他们会将矛头一致对准父亲及家主亲信;我们走了,他们自觉时机难得,才会各显神通抢夺黎家大权,早晚势成水火,再难齐心。那时不用父亲动手,随便丢些离间的消息,他们便会斗个你死我活。我等韬光养晦,收復黎家只在反掌之间。这是父亲深思熟虑后的决断,派你再来焚城便是触发这一切的第一步,所以,你非死不可。”
黎白沿恍然,原来并不需要引暗处之人真对他下手,他隻管去“死”,给黎家一个发难的借口,甚至可以借由他的死硬将那些从未露面之人拽入大众视野,逼着他们显露真身。
黎白衣:“鬼口异动愈发频繁,火爷和纸爷不日将启程前去探查,父亲也正好可以接替他们守住焚城,以作策应。”
黎白沿连连点头,林炎和纸爷上回去探鬼口,霍家好悬没被替身归来的林榄搅上天,吃一堑长一智,是得留个实力够硬的人镇着点。
黎白衣:“你惨死于林家祖坟,又是被火爷赶出家门,黎家因你之死而来,自是不会与林霍两家亲近。没有偏帮才利于黎家在焚城立足,暗中之人也不会轻易对黎家出手,更不会因为黎家来至焚城就打乱他们的计划。黎家看似置身事外,说不定能堪破些许火爷和纸爷身在其中才没法摸到的先机。”
黎白沿:“万一那些人随便推一个凶手出来当替死鬼,黎家还怎么长时间留在焚城?”
黎白衣:“他们推一个人出来顶罪就等于承认林榄的尸身是被他们盗走的。”
黎白沿:“难道不是?”
黎白衣:“自然不是。”
黎白沿:“那是谁?那晚明明有人去挖林榄的坟。”
黎白衣但笑不语。
黎白沿咽咽口水:“不会是你安排的人手吧?”
黎白衣:“我在黎家也是有点分量的人,于情于理都不能指使人去林家的祖坟造次。”
黎白沿艰难转动脑筋,生出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是我炎哥?”
黎白衣笑意更浓。
黎白沿喉头滚动,好半天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三更半夜派人去挖自家祖坟,他炎哥这是无法无天了呀。
待黎白沿消化得差不多了,黎白衣才继续往下说:“整件事情里,那些人没有参与一分一毫,哪有跳出来主动担责任的道理。他们不出来,那你的惨死和林榄尸身失窃这两口黑锅就得由他们一背到底。他们没有林榄的尸体,交不出尸体就别想甩锅。”
黎白沿哑然,半晌,他挑起大拇指:“炎哥就是炎哥,坑人没商量。”
黎白衣老神在在,好像整个阴谋没他什么事一样。
黎白沿:“可他们还是能挑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出来啊,前阵子各大世家齐聚焚城,总能逮到一两个不老实的。尸体,他们可以假造一个出来,再设计当着众人的面损毁,谁又能说那是个假尸?”
黎白衣:“所以我们要先发製人,就算真的有世家子弟被推出来顶罪,也得拔出萝卜带出泥,把替罪羊说成是受他们摆布的棋子。他们要是真敢弄一个假尸体来冒充林榄,我们就会给出某家医院尸体失窃的确凿证据,正好可以当众揭穿他们替换世家子弟的诡计。他们没有去挖林榄的坟就是因着火爷曾近距离接触过那具尸身,他们怕火爷在尸身上动过手脚,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如此谨小慎微的一伙人不会想不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想前面布下的所有棋子都成废棋的话,他们就必须吃了这个哑巴亏,并且感天谢地背好所有黑锅。”
黎白沿瞠目结舌中,就听黎白衣又说了一句:“还有,你以为父亲留在焚城是打着寻找杀害你的凶手的名义?”
黎白沿没有发问,他觉着眼下的自己就是个刚出土的老古董,已经跟不上焚城局势的风云变幻了。
黎白衣诡秘一笑:“每个世家都有家主才能获悉的家族秘术,你猜擅长炼丹的黎家,会给家主留下怎样的不传之秘呢?”
焚城的小道消息爆出一则秘闻——擅长炼丹的黎家有一秘法,能令亡者起死回生。
生死各安天命,此法是为逆天而行,是以黎家祖上将其归为禁术,隻作家族秘法传承给每一任家主。过往千年,黎家从未有人偷炼此丹。眼下,黎家现任家主黎茂殷无法接受独子惨死,遂决心违背祖训施法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