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看了那么多次,那么多年,不说接受,江澄从未料到这种事情会再次出现在自己身边,尤其还是自己的外甥。
近两年,是他自己错了。原以为是时候放手一些可以让金凌可以在夜猎多有历练,如今想来,也是自己对他关注得太少,逼得太狠。
江澄握紧了膝上的双手,修剪得齐短的指甲扣进了手心。
男子之间本就于世不容,更不提他蓝思追的身份背景。他没有想过吗?喜欢上一个害死了双亲的温家留下的血脉,日后在世人口中必将成为流言纷扰的话题,就是在戳着脊梁骨讽刺,抵着后脑勺咒骂。
那是谁?蓝愿?还是温苑。
明面上说好听了他是姑苏小双璧嫡系蓝公子,可现在世家仙门里还有几个人不知道那是温家旁支的余孽小崽子,只不过碍着蓝家的面子手上也没有证据,不会拿他怎么样罢了。
“…………”江澄倒抽一口凉气。
阿姐她,会怎么想。
方才在大堂里的时候,他看金凌突兀的下跪,言辞灼灼,气急败坏时其实是惊怒大过于惶恐的,故言语训斥。如今安静下来思考,只觉得浑身冰冷,宛如冰泉当头浇下,寒进了骨子里。
阿姐是从来不会怪别人的,她只会怪自己。若是她知道了,该有多失望。
这个小疯子!这次离经叛道的太过分了!如今都是当了宗主的人,年少轻狂也要有个限度!此般行径,如何对得起他爹娘,如何对得起他自己一直以来这般辛苦得在金麟台上有所作为?
不行!
若是任由这么发展下去,他就毁了。金凌还小,根基不稳,不能就怎么被众人的口舌淹没在流言蜚语里。
江澄突然站了起来,眼前有一瞬间的花灰,腿脚也因为长时间的蹲坐缺血麻木了。他身形晃了晃,差点跌倒,小腿上仿佛针扎似的疼。
顾不得旁的,他强自跺了几脚,举步跨出了校场,从前厅里揪出一个亲卫:“你去给我传训到………不!你,亲自去,”江澄的眼睛似有寒芒,带着无限的焦虑不安:“你亲自去一趟姑苏,就说我请他蓝氏的一个弟子,叫蓝思追的,来云梦有事相商。”
“去请他来!”着急忙乱,江澄面上虽是一副强硬的样子,手底下的动作却已经慌了,他抓起宗主令牌直接塞进了那个弟子手里,也顾不上写什么拜帖手书,赶着便要他出门:“快去!”
莲花坞的门开的用力过度,发出咚的一声响,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又回弹了一些。
江澄站在大门中央,声音里的焦急实质一般冲了出去。
“限你四个时辰回来。”
“除了蓝曦臣,谁都不要废话。”
“给我直接要人!”
酉时之末戌时未至,春日最后一点夕阳余晖软融融得洒在草木上,印出一片金暗金色的辉边,连青砖黛瓦之上都镀了晶莹。光线透过镂窗,将空气里的细小尘埃托起,扬在祠堂里常年见不得日光的暗处,熔进烛火的哔剥作响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