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裴锦之借着用帕子拭嘴的动作避开了,她的指尖堪堪擦过他冰凉的袖口。
“我没事,只是昨夜没睡好,受了点凉。”裴锦之唇边浮起一抹温雅的笑意,脸色因为咳嗽略有几分潮红,嗓音在这静静的夜色中略显喑哑。
楚蓁眸色深深,定定地直视着裴锦之,良久,她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凉凉道:“你很喜欢坐轮椅吗?”
她这话意味不明,却听得裴锦之一愣,乌黑的眼睫颤了颤,那表情就等于是在说——你怎么知道的?
楚蓁被他这个表情取悦了,笑容不自觉地璀璨了几分。
她对着轮椅上的青年稍稍倾身,随着她的动作,笼出一片淡淡地阴影在他白玉般的脸庞上。
两人的面庞相距不到一尺,近得她几乎能数清楚他根根分明的乌睫。
“裴小将军,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她笑吟吟地挑眉,用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说道,“比你自己还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大夫。”
“别对大夫说谎。”
她葱白般的手指点了点他心口的位置。
他不是因为夜里睡不着才着的凉,是他这几天夜里都在复健,搞得自己精疲力尽,才会受寒。
他对他自己果然是够狠!
按照她原本的估算,他今天差不多可以站起来,再加上后续的复健,至少还要五六天才能恢复成常人的样子。
“楚大夫说得是。”裴锦之低叹道,清浅的凤眸中荡漾起了柔柔的笑意,连那微微翘的唇角都旖旎起来,仿佛琼花玉树在月色中倏然盛放。
楚蓁一时看呆,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
“裴某受教了。”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自轮椅上站起了身,风一吹,白色的道袍层层荡漾,仿佛湖心中投下石子之后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他一身清冷的白,这一袭简单的道袍竟让他穿出了一种出尘绝世的风华。
当他站直身体时,身姿如一丛青竹般挺拔,比娇小的楚蓁生生高了一个头。
方才还是他仰望着楚蓁,转瞬间,就变成楚蓁仰视他了,地位陡然调转
皎洁的月光透过一簇凋零的树枝投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片变幻莫测的斑驳光影,让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嘴角含笑地站在那里,却全然不复之前的温柔无害,看上去显得那么遥不可及,仿佛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名剑,沉静中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让人不敢小视。
那双水光浮影般的凤眸,在清冷的月光映衬下,漂亮得让人心悸。
“但愿你真的‘受教’才好。”楚蓁轻哼了一声,还记得他上回不听医嘱,擅自动用内力的事。
她对着他抬起了右手,先比了“五”,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改成了三根手指:“三天。你至少得再养三天。”
“好。”裴锦之爽快地应下,眉目间的笑意又深了一分,似在说,看,他很听楚大夫的话。
乖!这个字眼就在楚蓁唇边,她差点就要说出口,却硬生生地咬住了舌尖。
这时,她的身后响起了楚北深漫不经心的声音:
“裴锦之,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