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算自己能以官府的威严压下这场纷争,但这两村人算是结下仇了,指不定哪天就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龃龉,闹出大事来。
左右裴家人是流放过来的,在这横山村安家落户也没几天,干脆他回去禀了县令,重新给他们择一处村子便是。
楚蓁同样品出了这位韦里正那微妙的语外之音,眯了眯漂亮的杏眼。
这人是想赶他们走?!
这可不行。
她方才进村时就大致观察过这里的环境了,这个横山村依山傍水,位置简直太妙了,非常适合建坞堡。
而且,后头的这座横山也是无主的宝藏。
楚蓁垂眸,朝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望去,目光在白布下露出的那只血手上转了转。
这的确是个死人,就算楚蓁没有检查这具尸体,也能从对方手掌那死白的皮肤和伤口的情况确认这一点。
“你大哥是被狼咬死的?”楚蓁突然问道,“确定是狼吧?”
少女清冷如涓涓泉水的声线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清晰可闻,音量不轻不重,却极具穿透力。
“当然是狼!”狗剩叔下意识地朝韦里正看了一眼,一把将盖在尸体上白布掀开了一些,高声道,“你们看看,这不是狼咬的,还能有什么?”
“那具狼的尸体现在还在我大哥的家里呢。”
白布掀起一角后,就露出死者的头颅与脖颈,赫然可见他的脖颈处狼牙留下的血窟窿以及被撕咬开来的血肉,令人不敢直视。
其他村人都被吓得倒抽了一口气,狗剩娘登时哭得更大声了,抽噎得仿佛要厥过去。
楚蓁的表情却很平静,指着尸体血淋淋的右掌道:“我虽不是仵作,但也能看出,他手上有今天的新伤,还有三四天前的旧伤。”
此言一出,狗剩叔与狗剩娘皆是脸色一变,眼神游移了一下,狗剩娘甚至连哭都忘了。
狗剩叔急急又道:“我大哥手上的那旧伤是被篱笆刺伤的,不是被狼咬的!”
楚蓁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嘴角。
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睛往往会朝右上方看。
她可以确信对方在说谎。
周遭的其他韦家村人面面相觑,窸窸窣窣地骚动了起来,不少人起了疑心。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我前两天看狗剩爹包着手,就顺口问了一句,他说是不小心被镰刀割的。”
“二昌,你哥到底是被篱笆扎的,还是被镰刀割的?”
亦或者,被狼咬的。
韦二昌还想狡辩,却听楚蓁凉凉又道:“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去圆。”
“你不如想想,你侄子脖子上挂的狼牙是何处来的?”
众人又下意识地去看狗剩,孩童的脖子上赫然挂着一端系着尖牙的麻绳,白森森的尖牙从歪歪扭扭的领口掉了出来。
另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结结巴巴地说:“狗剩,你不是说这是狗牙吗?”
到底是狼牙,还是狗牙,其实也不难判断,找个有经验的猎人就能瞧出来。
表姐威武啊!看了一出好戏的陆成熙默默地在心里为楚蓁助威,觉得他得给他爹写封信,让他爹也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