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他终于脚踏实地地踩上了岸。
韦里正认得刘知县,挤出既恭敬又热络的笑容,恭恭敬敬地给他行礼:“刘大人。”
然而,刘知县看也没看他,目光先去打量陆成熙,见少年身形瘦高,相貌俊秀,单是随随便便地往那一站,已经有了些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心道:不愧是陆氏子弟。
接着,刘知县才又看向了右手拿着刀的红衣青年,细细一看。
这是……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膝盖一软,差点没跪倒,幸而及时扶住了随从的胳膊,结结巴巴地喊道:“世……世子爷!”
慢了一拍后,他方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失礼了,郑重地对着顾危作了个长揖,心惊不已:靖南王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靖南王世子当然可以在这里——岭南虽然不是靖南王府的藩地,但是岭南没有卫所,这边的边防都是由南境军负责。
靖南王父子在岭南与南境可以来去自由,岭南官员全都不敢招惹靖南王府。
“世子爷?”韦二昌傻乎乎地重复道,“什么世子爷?”
韦里正差点没一巴掌呼到他脸上,腿软地跪了下去。
其他人都噤了声。
周遭的声音像是都被吸走了似的,一片死寂,连炸毛的裴如绯都忘了生气。
岭南不是遍地是宗室勋贵的京城,在岭南,乃至南境,没有别的勋贵,只有一人可以被称为世子爷。
靖南王世子。
站在人群后方看热闹的裴老太太、甄氏等人全都被这个念头炸得晕头转向,七零八落。
裴锦之的这个师弟,自称萧危的青年竟然是靖南王世子顾危。
身为靖南王世子,他却堂而皇之地离开藩地,出现在吴州望城,这未免也太胆大,太嚣张了。这可是足以让皇帝治罪靖南王府的大罪!
裴老太太一阵呼吸急促,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下一个念头是:裴敬衍是不是早就知道这“萧危”是顾危?
这老头子真是瞒得她好苦!
难怪裴锦之敢带着楚北深以及区区几个暗卫就去西北,原来他是找靖南王世子借了兵。
可想而知,这兵哪有那么好借的,这两人交情笃深,也不知道在图谋些什么。
裴老太太心口发紧发闷,胸口仿佛被塞了一团东西似的,难以描述那种惊惧的感觉。
若非裴敬衍一早就出门访友,人不在,裴老太太此刻已经冲去质问他了。
问他——
裴锦之是不是要跟着靖南王府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