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蓁藏在袖中的拳头攥了攥,暗自叹气,带着几分莫可奈何的无力。
若是倒退回云居寺,回到她初遇顾危的那一刻,回到裴锦之第一次苏醒的那一刻,她又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怕只会把裴锦之当成一个需要提防的妖鬼,而不是如此刻般,纯然站在他的立场,觉得他是被“逼”为之。
原来,她的心不知不觉就偏了……
见她默然不语,裴锦之朝她走近,问道:“怎么了?”
晨曦中,青年一身清冷的白,肩窄腿长,银色的腰带将腰身勾勒成细瘦一笔。
微风一吹,宽大的袍裾层层荡漾开,似湖心中投下石子之后,荡起一圈圈波纹状的水花,周身萦绕着一种干净如初雪的气质。
“没事。”楚蓁垂下了眸子,从裴小九手里拿过那卷圣旨,慢吞吞地说道,“我在想,这道圣旨……”
小说中的裴锦之没有彻底清除体内的蚀心花之毒,双腿残疾,也就没能亲赴西北拿下江鸣志为裴渊洗雪沉冤,更没有这卷圣旨的存在。
至死,裴锦之都活在那个莫须有的污名之下。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以那残破之躯撑到了最后,但想来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这一瞬,楚蓁感觉似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在慢慢收紧,一寸寸地绞紧了她的心脏。
她的眼睫颤了颤,若无其事地接着说:“岭南既是皇帝给你的藩地,那么岭南的铁矿也不再归属朝廷吧。”
“炼矿剩下的铁矿渣可以卖给我吗?”
裴锦之凝视了她片刻,眸光幽幽地闪烁了一下,也不知道信了没。
对于她的要求,他倒是一口应下,既没问她价钱,也没问铁矿渣的用途。
“你要铁矿渣做什么?”倒是顾危十分好奇,代裴锦之问了,“南境也有几座铁矿,你要多少,本世子可以做主卖给你。”
此言一出,楚蓁登时觉得顾危这厮变得可爱了不少,笑得眉眼弯弯,豪爽地说道:“有多少,收多少。”
“为了这个。”
她笑吟吟地指了指脚下那片平整的水泥地。
峰回路转,她与卓长龄的水泥生意居然因为这道圣旨有着落了。
楚蓁心情大好,等卓长龄携子来横山村为裴渊吊唁时,就听闻了这个喜讯。
卓长龄当机立断,与顾危、裴锦之坐在一起签署了一份关于铁矿渣的协议,又和楚蓁说好过两天会派管事来商量水泥作坊的事,就带着儿子喜气洋洋地上了自家那辆华丽无比的双马马车。
卓长龄的脸上笑开了花,喜不自胜地对儿子说:“阿澈,没想到你小姑父居然会被皇帝封为藩王!”
“好,实在是好!”
“以后这岭南,还有谁敢跟我们卓家抢生意?!”
卓长龄激动地畅想起了以后他以王妃义兄的身份横行岭南的美好将来。
卓明澈看着自家老爹仿佛外戚霸权的姿态,只觉得一言难尽,好心提醒他爹:“爹,您觉得以小姑姑和小姑父的性子,会由得您在外作威作福吗?”
他小姑父那可是名满天下的裴锦之,芝兰玉树的裴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