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正缓慢地往前挪动,脖颈已然被切开大半,但头颅斜斜支挺着。
那处断口截面十分干净,一丝血和经脉残留都没有,其中有东西笋似的,正钻出个顶。
雪豹横挡在阮筝汀腿前,他停步时拉住喻沛,细声说:“我要做什么吗?”
以向导这个状态,喻沛也不敢让人打辅助。
况且单杀这种蒙昧期的异种最为简单,于是他轻声回道:“你等着我就好。”
一小片精神海应声落下,将向导围绕其中,大部分跟随哨兵而动。
乍看上去,如同离弦的群矢。
阮筝汀捕捉到空气中残余的精神力波动,模糊想到:好像……是个向导。
喻沛看着它身上的衣服,被血染过又干透了,间隙里透出的纹样莫名眼熟,像是病号服制式。
它受到惊动,腰如同橡胶一般,异常柔韧地向后拧过半圈,下半身仍在向前蠕动,行进方式酷似蜗牛。
喻沛扫了扫它被磨花的胸牌,依稀辨认出个名字——米饶。
它似乎没有攻击意图,甚至都不会防御。
精神海中凝脱而出的箭矢轻松击穿了它的左胸和头骨,轻易到喻沛都讶异地挑了下眉。
心脏和脑核同时爆出一团光。
那只怪物瘫软下来,断口处的“笋芽”萎缩,脖颈粘连的微薄皮肉摔开了,头颅往外滚过几遭,侧对着十几步之外的哨兵。
喻沛又补了几枪,侧身冲向导招手道:“安全,过来。”
那人犹疑片刻,而后注视着他依言走过来。
走得很慢,表情疑惑。
“怎么了?”他扬声问道。
“你有没有觉——”阮筝汀话音突兀一断。
那人眸子骤然睁大,表情惊恐地朝这边奔来,外骨骼强制启动的警告声与他变调的凄厉呼喊混在一处:“七点钟方向!喻沛!”
知觉障碍
喻沛没有听见那句警告,他周遭所有声音都在自己出声问话的刹那隐没下去。
他看见阮筝汀无声开合的嘴,以及陡然惊颤的瞳孔。
战术目镜屏弹出鲜红的倒三角警示,紧接着咔哒一暗。
精神海毫无征兆地陨散开去,草木轻微倒伏,外骨骼自动重启,雪豹消失在腾跃间。
耳中静悄,默剧般滑稽又诡异的世界里,遂然有年长女性的声音在身后清晰唤他。
语气亲昵温柔,带着点哭腔,同时伴随着深重的眷恋与不舍。
叫的是“阿翡”。
喻沛血都冷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一瞬息的体感时间被无限拉长——巨大怔忪下,视野轰然调转成一片死寂的灰白,两声鼓点似的心跳后,再被一双浮肿溃烂的断手骤然撕开。
变形扭曲的空间内,泛着浓重灰调的色彩蓦地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