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沛一哂。
米饶是个能力极高的向导,但他太过自傲,与c303的磨合并不好。
在某次任务中,还因过于自负与独断专行,差点害死埃文和时绥。
时贇为此同人打过一架,虽然被虐得很惨,还因挑衅向导被罚了一月禁闭。
“c303供不起这位特级向导。”喻沛把遣送书拍在葛圻桌子上。
后者无奈:“他延缓了你的精神潮。”
“我说了,不是他!”
“那是谁?你幻想中的那位向导吗?”葛圻叹气,“喻沛,你的精神状态很差了,你知不知道?”
他知道。
他的心脏连同表层领域,快被水里爬上来的东西啃食干净了,白骨嶙峋,寸晖不生。
白日幻听,夜里梦魇,名字是最短的咒,而唯一能打破的向导停在了2632年的挪亚。
他失航了,油尽灯枯,只看哪日作沉。
结果在2636年底,垂亡前夕,他骤然遇见了阮筝汀。
这个怀揣秘密的次级向导,熟悉,又不那么熟悉。
对方看上去更像是一块自身都难保的浮木,但也是他梦里梦外的精神靶向药,是飘摇浪头间时灵时不灵的六分仪。
纵使没有回应过他给出的任何相认暗示,也不曾戳穿时绥话语间的试探,但的的确确,就是当年那位向导。
那个模糊的影子,于他数年治疗下变得千疮百孔的记忆里苏醒,冒失跑来,终于清晰化为宿舍门前盈盈笑着,温声告知他姓名的人。
是真实的吗?
是的。他有意无意确定过很多次,真实而鲜活。
会学着时绥的样子偷偷翻白眼,会和埃文一左一右比“在外人面前谁更像木头人”,会凑首和时贇嘀咕这顿饭要吃什么,还违纪给他悄悄调整味觉——虽然有时候会调反,时贇还棒槌似地问:“这汤超鲜超好喝啊,喻哥你为什么抵着嘴巴咳?”
会哭会笑会骂人,逗急了会暗戳戳地使坏。
抱着的时候是暖的,吻着的时候暖到发烫——虽然不排除鸟类体温过高的原因。
他时常分不清到底是谁更依赖谁一点。
那些受眷巢影响下昼夜寻找他的络丝,何尝不带有他的默许与纵容,何尝不是另一种畸形而病态的共生。
那人需要他。
他何其迷恋这种需要,又何其畏惧这种需要,他开始变得顾忌死亡,开始刮肠搜肚,企图找到能让对方好好活着的蹩脚理由。
大海一望无际,他破破烂烂的船体不期望能用一块木头做填补,但他可以载着对方,在彻底散架前,将之送往离日出最近的地方。
可那些梦依旧纠缠着他,变本加厉,像是骨缝间刮不干净的恶瘤。
异种、战友、亲人……
他握着枪,挨个杀死那些嘶声的怪物,从一开始的麻木不仁,到最后双手越来越颤。
背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拖沓,迟缓,听着该是二十米开外。
他蹲身给枪装弹,肩胛紧绷着,思绪亢奋急转——太近了,这个距离太近了,应该……
“喻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