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筝汀不明所以,但他记住了,后来事实证明,他执行得相当彻底。
第十一天,雪豹克制不住思念,在蹭向导的裤腿——
被黑着脸的喻沛揪过颈毛拉开后,精神体嗷呜叫着,献宝似的,从身上扒拉出来一堆任务晶体。
阮筝汀没明白它的意思。
“抱歉,这里热,加上氧气浓度太高了,它变得有点蠢……”喻沛扶额,索性把雪豹关回了领域,“这几天都在找这玩意儿,它可能以为……你喜欢这个。”
阮筝汀垂头看着那些把小腿都埋住的细小晶体,面无表情。
“我知道,”喻沛扶着人艰难转出来,咬过舌尖,干笑,“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讨厌亮晶晶的东西?”
阮筝汀抬眼盯着他,不知想到什么,半晌很浅地笑了一下,居然承认道:“喜欢啊。”
正如多年以后,迦洱弥纳的小房子前,惯常口是心非的向导在否认哨兵问话时,以心里回道——
怎么会有鸟类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呢,喻沛。
大抵是想尽可能说清楚,那三个字缓慢而轻软。
可字音控制不住地有些粘黏,顺着喻沛耳道囫囵掉进去,像是一口弹牙的糯饼,砸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
况且这回答显然意有所指,当事人完全被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打得措手不及。
喻沛破天荒地愣了足足十秒,撤手的同时,飞快转开视线,宕机似地眨了几眨眼睛,边莫名紧张地吞咽过一下,彻底词穷。
第十三天,分别前夕——
喻沛坐在墙边,思绪万千,舍不得闭眼睛。
阮筝汀靠在他肩头,半蜷起身体熟睡着,呼吸平稳而清浅。
喻沛替他牵了牵身上盖着的外套,又偷偷在地面写下自己的名字——虽然那两个字瞬间就消失了——边问彦歌:【如果他2627年就来找我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不会。】彦歌高深莫测地笑,【按照前例,任何你能在当下改变的东西,都代表早已注定。】
月盈月亏
喻沛后来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尽管这个“后来”对他而言,在体感时间上,或许只是十分钟。
阮筝汀的演练成绩中规中矩,但西约亚23级里,本就没有多少可在俗世意义上被称为“正常”的人。
他平时情绪表现太过稳定,再加上瑞切尔从中斡旋,其综合评分最终偏于上游,分到的三位舍友虽说脾性古怪,但也算得上是友好。
其中,不乏某位爱凑热闹的攻击型向导,覃砚。
“哨兵,绿瞳,半长发揪,精神体是雪豹,精神力外显攻击形态为箭簇……”覃砚一转电子屏,捻着猞猁耳尖的毛簇笑,“找到了,银漠军事学院23级,综合指挥系。”
他们趁着校联日寻到地方时,正赶上成蕤勾着喻沛的肩膀在感慨:“……联合演练那阵多亏了你,不然我就被提前踢出去了……”
花木掩映的小径那头,阮筝汀隐约听得这句话,迟疑着顿住了步子。
“人呢人呢,”凑完其他热闹的覃砚小跑着自后追上来,一拍他的肩膀,“找到了没?”
阮筝汀又侧耳听过一阵,蹙着眉说:“错了。”
“错了?怎么可能。”覃砚撇开花枝,垂眼往地面小操场望了几眼,眼睛一亮,“诶,他可是首席,我刚在学院大厅看见了。”
阮筝汀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但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遂兴致缺缺地随口道:“系?”
“不不不,是整个23级哨兵的首席,看上去很厉害。”覃砚摩拳擦掌,“好想跟他打一架。”
“……”阮筝汀眄去一眼,“向导,好战。”
“你怕是忘了,”覃砚微笑,“我以前是哨兵来着。”
“……”阮筝汀抿唇,“对不起。”
覃砚无所谓地摆摆手:“嗳,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阮筝汀最后看过那人一眼,折身往回走,心情有些低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