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也只是阿鸾一个人来的。
静悄悄的,像是特地要避开去所有人。
阿鸾进了殿里,却似乎并不打算要多待,连身上的斗篷都没有解,只是站在那里。
师隐看着,微微抬了一下手,但没掀起什么幅度,便又自己落回去了,也是悄悄的,他转开目光,问道:“阿鸾,你……很忙吗?”
阿鸾背倚着门,还有些许气喘,兜帽掩去了他一多半的脸,也瞧不见什么神情:“我还有一堆奏本没看呢,今晚也是偷着空跑出来的,等下就得立刻回去了。你说,我忙不忙呀?”
师隐听见,垂下眼,说:“要是忙,可以不来。”
阿鸾立即将兜帽拽下去,摇着头说道:“那可不行,我答应了你的,就一定要做到的。”说着话,阿鸾又将自己的两只手举起来,送到师隐面前:“还有啊,你看,疼死我了,原先还没在意,没想到竟然都破了。”
师隐就抬眼去看。
只见那娇养的嫩生的手指头上,突显出来好些道线痕,其中几处还破了皮了的,伤口处都泛着红,水生生的,不大好的样子。
师隐皱着眉,看着那伤处,只像是伤在了自己手上那般,心里也跟着痛了起来。
他其实是知道这伤的。
这也是师隐忽然问起阿鸾弹琴的缘故。
他看见了阿鸾拈花时的指头上露出来的痕迹。
所以问了那一句是否是他在弹琴。
他听过阿鸾的一曲《鹤冲霄》,只是这回,阿鸾并不是弹给他的。
可没想到,阿鸾的手竟伤成了这个样子。
师隐忍不住要疼惜,但他不好伸手去接住阿鸾的手,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又紧紧攥着,他克制着声音,问道:“怎么没有上药呢?”
阿鸾不回答,只是回手掏出来一个小瓶子,往前送了送,要递去给师隐,说:“师隐,你帮我上药吧,好不好?”
师隐瞧见那小瓶子,很有几分眼熟——先前阿鸾带给他用的那个,与这个是一模一样的,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他接过小药瓶,打开瓶塞,里头的药味也是熟悉的。
阿鸾仍站在那里,看着师隐打开瓶子,就像是随口提起来的,说:“近来天都不好,听说还有几场大雪要下呢。”
“师隐,这些日子,你就先别出门了,万一着了风寒,那就不好了。”
师隐要倒药的动作顿了一瞬,他抬眼去看阿鸾,想说自己远没有这样不经冷,可阿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阿鸾说:“要着了风寒,那可是最难受了,身上一时要冷,一时要热的。”
师隐便又垂下眼,收起那些没能说出来的话,只将瓶子里的药粉倾出来,轻缓而小心地匀在阿鸾指尖的伤口上,说:“我不会。”
他听明白了阿鸾的意思。
阿鸾也要将他藏起来了。
他分明最讨厌,可此刻,却是默许了。
阿鸾大概也觉得这话不好,又紧跟着找补道:“不过我会常常来陪你的,真的,明天我就来,不会叫你闷的,师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