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沉闷。廉颇强笑着对李牧道:&ldo;乐闲虽无乃父之能,却也颇识大体,料想不致与你发生牴牾。&rdo;
李牧眉峰紧皱,惨然一笑:&ldo;唯愿一切努力,不要付诸东流。&rdo;说罢,振甲而起,&ldo;老将军,我们告辞了。&rdo;
廉颇站起身,果决地道:&ldo;今晚,我便向大王提出,由小枫出任我征燕大军副将。&rdo;
两人两只大手紧紧一握,李牧转身大踏步走出。
廉颇一手携着李牧,一手拉着杨枫,转过大厅,进入书室。相让坐定,一番细谈,不尽衷曲。
李牧轻呷了口茶,将杨枫当日所作的对燕作战策论和盘托出。
廉颇双目微阖,专注地听着,两道浓眉时紧时松,沉吟了好一会,挺直身子,双手按在案几上,目如朗曜,深注在杨枫身上,喟然叹道:&ldo;小枫,无怪乎李牧推崇你,你果然是白起一流的人物。&rdo;
谈到白起这个老对手,老廉颇的脸上现出了追忆沉思的神情,仿佛又忆起了心底那道无法抹去的伤痛,缓缓道:&ldo;白起用兵,又快又狠又刁,最擅出奇兵,出人意表之外,一击致敌死命;;;;;;想不到,我大赵也出了这样一个人物。&rdo;
杨枫迎上廉颇的目光,苦笑道:&ldo;兵法云&lso;攻心为上,攻城为下。&rso;对燕之战,最是要避免的,就是大决战。毙敌三千,自伤八百,这样的损耗我们已经赔不起了。而若以数万精骑越东胡地,破长城袭兵力空虚的蓟都,战争的主动权就全操于我手。燕军如不回援,蓟都难保;如若回援,我军以逸待劳,破其大军于蓟都城下易如反掌,蓟都还是不保,而且武阳亦可乘虚而下。故而只要代郡大军出现在蓟都,就能以最苛刻的条件迫燕王喜签下和约。这种一子落,即陷敌于无棋可解窘境的战术,才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以战迫和。只可惜,大王迫不及待地对代郡下手削权了。&rdo;
廉颇面色冷峻,缓慢而低沉地道:&ldo;李牧,乐闲驻守雁门一事,大王并未经过廷议,文武群臣事先也多不知情,甚至我也只是在乐闲临行前,向我辞行时方才知晓。近几日,大王频频召见王族里的一些年轻将领,恐怕军中又将有一番人事更迭。小枫此计虽妙,看来大王也是断不会采纳的。&rdo;沉默有顷,展颜笑道:&ldo;你可否暂时割爱,让小枫为我的副将,随我一道出兵。&rdo;
李牧眉梢一挑,唇边孕出了一丝笑意,道:&ldo;廉老将军,我费尽唇舌,就等着你这句话呢。&rdo;
杨枫、廉颇同时惊愕地看向李牧,杨枫刚要开口,李牧抬手止住,正色道:&ldo;小枫,匈奴已不敢南下,我亦无力再图北进,代郡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的战事。能追随廉老将军左右,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rdo;
廉颇拈须叹道:&ldo;李牧,难为你了。&rdo;
杨枫心潮激荡,忽然间明白了李牧的良苦用心。匈奴寇边威胁已解,李牧因功高震主受到了疑忌,而他虽在代郡参赞军机,统带精锐,却始终是个无官职军阶的白身。在孝成王开始大力打压代郡军方,削权夺兵之时,燕人犯境,孝成王无可奈何地不得不再度起用廉颇,王室与军方的关系变得异常复杂。李牧立意让他归入廉颇麾下,既可使他避开朝中党争,又能正式确立他在军中的地位。或许,还隐含着更深一层的含义,那就是唯恐孝成王不肯对他加以重用,致使他投闲置散,甚至另投他国。杨枫的心一热,眼睛湿润了,他竭力抑制住胸中激越的感情,低声道:&ldo;大哥,杨枫谨受命。&rdo;
室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沉闷。廉颇强笑着对李牧道:&ldo;乐闲虽无乃父之能,却也颇识大体,料想不致与你发生牴牾。&rdo;
李牧眉峰紧皱,惨然一笑:&ldo;唯愿一切努力,不要付诸东流。&rdo;说罢,振甲而起,&ldo;老将军,我们告辞了。&rdo;
廉颇站起身,果决地道:&ldo;今晚,我便向大王提出,由小枫出任我征燕大军副将。&rdo;
两人两只大手紧紧一握,李牧转身大踏步走出。
黄昏时分,残阳西斜,胭脂般的晚霞映红了半天。路畔树木枯黄的叶子,光秃的枝桠,提醒着人们已是冬的节令了,阴冷的寒风中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李牧一行纵马赶到了位于邯郸城西南的王城。
入了宫门,杨枫及几名代郡将领随着李牧往大殿行去。见到他们,一路上的禁卫军全都肃立致敬,眼里透出掩饰不住的崇敬。
杨枫一边前行,一边游目四顾,欣赏着这两千多年前著名的宫殿建筑。但见重楼叠阁,曲槛长廊,殿屋复道,拥簇着错落高低的十余座高台,尽显华美恢弘。他不禁在心里默诵起刘劭的《赵都赋》:&ldo;层楼疏阁,连栋结阶。峙华爵以表甍,若翔凤之将飞。正殿俨其天造,朱棂赫以舒光。盘虬螭之蜿蜒,承雄虹之飞梁;;;;;;&rdo;唉!以前总以为两千年前的建筑工艺怎么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平,一定是刘劭在乱炫,现在看来,还真不是盖的。
正在心里啧啧赞叹时,一座高台出现在眼前,李牧轻声道:&ldo;前面便是龙台,庆功宴就在台上的大殿举办。&rdo;杨枫抬眼望去,一道长长的石阶直达台巅,一大片宫殿群巍然起于高大的龙台上,仰之弥高。两列持戈卫士分立台阶两侧,威风凛凛,气派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