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骋立起身,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抹去眼角溢出的泪花,随杨枫走到桌案边,跪坐下来。
凌真倒过一大碗茶,马骋几口喝干,用手背抹了抹嘴,眼里闪着兴奋喜悦的光芒,低声道:&ldo;师帅,这两个月来,我想念你得紧。&rdo;
杨枫心里也象有股暖暖的东西在涌动,微笑着看着马骋,&ldo;来了就好,来了就好。&rdo;
这马骋自幼便被寇边的匈奴人掳去,成为牧马养鹰的奴隶,虽在匈奴人的鞭子下吃尽了苦头,却也练就了一身过硬的能耐,最出色的是骑术和驯鹰术。若论骑术,即便号称无双铁骑的三千二百锋镝骑都无人能出其右,而驯鹰之技,更是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甚至调养、理驯过最为健捷的鹰类‐‐海东青。
两年前深入大草原踩探敌情的代郡间谍人员发现了他过人的才能,以重金将他赎回,一回到代郡,即被杨枫看上,虽编入斥侯营,却一直追随着杨枫的锋镝骑行动,打探军情,调驯马匹,训练骑术,成为凌真、展浪、陈亢、公孙俊四旅帅外杨枫的得力臂助。
接触时间一长,在杨枫真率、平等、推诚地交往中,一身野性的马骋对杨枫简直敬服得五体投地。而且,因了他的出身,这份感情和锋镝骑将士对杨枫的崇敬又不一样,是带着亲近,带着敬畏,带着感激,带着爱戴,可以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为之赴汤蹈火的深挚情感。当初杨枫随李牧入都,未带他同行,马骋还闹了一场,如今相见,双方的心里都充盈着无尽的喜悦。
杨枫微笑着道:&ldo;马骋,大哥还好吧,代郡怎么样了?&rdo;
马骋道:&ldo;李将军回代郡才四天,就接到师帅的急信,第二天我就启程了。此次我是随着李将军上奏的信使飞骑入都的,其余的人只怕还得十多天后方能赶到。&rdo;他的脸上现出了厌恶鄙夷的神情,&ldo;那个新到的赵葱副将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鼻孔朝天,狂得都没了边。来了几天,在各营里到处乱窜,指手画脚,一副了不得的模样,说的却又全是外行话,大伙儿都恨得牙痒痒的。哼,这家伙还提出要接掌锋镝骑呢。&rdo;
&ldo;他也配!&rdo;杨枫冷哼了一声。
马骋笑道:&ldo;李将军以锋镝骑乃决死之军,每战必先,陷阵蹈死,而他身为副将,不适于统领这种军队拒绝了,现在锋镝骑还是由陈亢统带。&rdo;停了一下又道:&ldo;我临行前向李将军辞行时,在堂下听见那家伙在大堂上大声嚷嚷着,指责李将军不该搞五五分租的屯田,说屯田客不过是些贱民,能得三餐温饱已是大王天恩了,岂能与他们如此之大的好处,说李将军是慷大王、国家之慨以刁买人心。&rdo;
&ldo;狗彘不如的东西!&rdo;杨枫大怒,一掌击在案上。
施行屯田,首先为的是保障军粮。五五分成,屯田客多劳多得,有利可图,他们才会下大力气耕作。同时,屯田远处边疆塞外,唯有如此,方能让屯田客对代郡、对赵国产生归属感,一旦有事,他们就将成为最基干的民兵力量,保家卫国也才有了实质性的意义。你把人家当农奴,还能指望人家为你尽心力,耽搁农事、土地越种越薄这些结果完全可以预见得到,倘若匈奴寇边,这些人保证跑得比兔子都快。
他心里实在庆幸自己果断下达了对赵葱的格杀令,真让这无能短视的纨绔子弟胡搞掣肘,不闹得李牧寸步难行,代郡天怒人怨才怪。
想了想,杨枫温言道:&ldo;马骋,你歇会儿,换身衣服,陪我出去走走。&rdo;
两骑马一径出了邯郸城。杨枫默默无言,一路催马疾行,直到冲上邯郸城北二十余里地的一个小山岗上才勒住缰绳,跳下马来。
静静看着呜咽寒风中萧瑟的冬景,一片素色裹住了苍茫大地,严寒似乎凝固了他肃立的身躯。突然,杨枫道:&ldo;马骋,有件事要交托给你。&rdo;
&ldo;是。&rdo;马骋迈上一步。
深深吸了口气,杨枫道:&ldo;你,按锋镝骑的模式,帮我组建一支军队。&rdo;
&ldo;是。&rdo;
杨枫霍地回过身,有些奇怪的看着马骋,&ldo;你不问我原因?&rdo;
&ldo;我不需要知道原因,只要师帅让我做的,马骋拼了这条命也会做好,师帅只需告诉我要怎么做。&rdo;
杨枫轻轻拍了拍马骋的肩膀,淡淡一笑。
马骋是个优秀的骑将,更是一个最出色的斥侯人才,让他秘密组建训练军队却非其所长,并非是绝对合适人选,不过目前人手不敷,而他的忠诚无庸置疑,也只得勉为其难了。
&ldo;当日回邯郸,孝成王曾赐我黄金千镒。现在经过几笔开销,应该还有六、七百镒。明日你向凌真支领五百镒黄金,在邯郸郊县购买田庄。然后招募流民,还是施行五五分成屯田制,半农半兵,把他们带出来。如今有大量农民因土地兼并失去耕地,沦为佣工、雇农,甚至卖身为奴,你不难以厚利招致人手。记着,要着重搜选,挑有土作之色的乡野老实农民,不要那些眼神轻灵的城市游民,更不要无赖奸宄之徒。那种人或许已通晓技击之术,起始时看来好用,但也最靠不住,看轻自己的生命,只求赏赐的获得,作战顺利时有暴徒作风,小有失利,即溃散、哗变。一支军队中有了这样的人,是成不了气候的。嗯,步子不要太急,先募一旅,五百人。日后再发展时,这一旅人就可作为军队的基干。至于费用,我会想办法再为你筹集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