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忽又是一阵乱嚷:&ldo;巫老,那边又有埋伏!&rdo;&ldo;伏兵!&rdo;&ldo;又是骑兵!&rdo;
巫珩大惊不小,浑身猛一哆嗦,带马退了几步,惊忙地扭头观瞧,远处的小土丘树丛后,冲出三百余军马,顺着大路直扑压而来。巫珩的脑海里轰的一声,五脏六腑似乎都翻转过来了,提着剑的手抖得利害,纯然成了个茫惑无措的衰朽老翁。
土坡上的渐渐聚拢的一百五六十马贼开始不安分地骚动起来,左右乱觑,偷偷地往外带马。
蓦的,巫珩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长剑一指,宏声道:&ldo;狼头大旗。韩豹,是韩豹杀回来了。&rdo;他的两眼通红,脸上也泛起了奇异的潮红,大叫道:&ldo;弟兄们,杀下去,和韩豹靠拢,夹击把他们挤下滏水,再向北突出去。灰胡的人马就在北边,赵鬼那点骑兵,圈不住我们。&rdo;抖擞精神,往坡下疾冲。生死关头,众贼也恃蛮发狠,喊叫蜂拥向前。
乱纷纷杀至山下,那路马军也已飞驰掩至侧翼。巫珩举手呼喝招呼,却见领军的是个英气勃勃的年轻人,打的虽是狼头旗,旗下一彪剽悍的大汉却是一个不识。巫珩稍一犹豫怔神,那年轻人嘴里一声唿哨,骑士们齐齐亮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弩弓。
巫珩的呼吸一下窒住了,心胆俱裂,又中计了!&ldo;快躲;;;;;;&rdo;好象这绝望的骇然惊呼并没有叫出声,他的眼里已经为一片飞蝗般的弩箭所充斥,这,也成了他一生最后残留的意识。毫无戒备之心的马贼正并力前驱,哪料到变生不测,在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弩箭铺天盖地的突然袭击下,伸手摊脚倒了一地。零星败残,弃了弓箭刀枪,滚下马背,高举双手哀号乞命。
狼头大旗倒掷于地,领头的展浪冷冷一笑,擎刀在手,大呼道:&ldo;杀!&rdo;一派快刀如雪,喊杀声震天,锐不可当地卷向黎敖贼军。
几乎就在同时,黎敖后部也现出了两百骑兵的身影,恍若倾泻的山洪,硬撞入战阵中。一道长龙的尘烟滚滚处,似乎尚随着大队步卒。
黎敖拢起残余的几十个心腹亡命,贾勇奋力厮杀,心中苦痛、焦躁之极。那两路精骑劲疾如风,倏忽往来驱走,流星移位,蛟龙闹海,血刀翻飞,愈杀愈劲,狂噬着多出七八倍的马贼。他死命冲突,却也只得随众游走,虽是砍翻了几个骑士,终不能将之截断分割开来,反自相践踏踹倒贼众数十人,空自急得怪叫连连。
看着部众弩箭贯胸穿脑,长刀破腹断头,尸横遍野,血流成壑,狼人黎敖正两眼冒火,一个亲信一把拉住他的马辔头,&ldo;黎爷,快走吧,赵国的骑兵合围了;;;;;;外围的恐怕都是些步卒,我们或许还能冲出去;;;;;;&rdo;
黎敖闪目观瞧,惊怒道:&ldo;此地赵鬼何来如此之多的骑兵?韩豹呢?难道这么会工夫便为赵鬼尽歼了,左近不是还有灰胡的人吗;;;;;;灰胡不正朝此处赶来吗?&rdo;
其实黎敖并不知晓,所谓的灰胡部众乃展浪所扮。打一开始,他就完全陷入了杨枫的算计中。
杨枫以巨利为饵,吊马贼上钩。这些马贼实则是魏王派出搅扰各国的,定不会在魏境中动手。但为了以防万一,杨枫故意放出商旅的幕后人可能是楚国李府的信息,使得马贼必待商队入赵方才下手劫掠。而此处,是滋县守将司马尚选定的地点,亦是按他们一行的行程入赵境后第一个适宜动手的所在。这儿距边境驻军已有了一段不小的距离,附近又无城池屯军,地理上利于伏击,也便于得手后迅速远殇。杨枫接信后当即快马兼程赶至,详细勘察了地形,定下了聚歼马贼之计‐‐
展浪率三百骑扮作马贼模样,自商队一入赵境就遥遥逡巡在左近,时时作出要下手的样子,逼迫狼人、灰胡为恐肥肉落于他人之口,没有作好充足准备的时间,唯有加紧动手,即只能在自己选定的地点动手。如狼人先至,展浪便声称是灰胡的手下,若灰胡早到,展浪就打出狼人先锋的身份。如此又利于这枝军马公开在附近现身,厮杀一起,立即参战。
适才韩豹领着三百人遥遥监控着展浪。但因两股马贼实际上是一个主子,争端频频,却也从未真正翻过脸,何况己方在人数上处于压倒性的优势,韩豹心中并不当真以为意。狼烟一起,贼人大多回顾,心思皆放在了后面的抄劫商队上。不曾想展浪骤然催动人马,如潮似浪,奔涌杀上。有心算无心,弩箭开道,一阵冲决,三百马贼溃不成军,几被尽歼,韩豹也被展浪劈头一刀,连肩带背,砍作两截。
抄截黎敖后路的只有两百人,但两百骑后有十余名斥侯将树枝缚于马尾上,往来驱驰,扬起漫天烟尘,并吹起笳角,悬羊击鼓,大造声势,仿佛大批兵马正随后掩杀。
几名水性精熟的斥侯早携带十数罐火油,隐伏在上风头的芦苇丛边缘。黎敖令朱海入芦荡埋伏,斥侯们便暗暗将火油倾倒,任其慢慢向下流淌。黎敖一发动攻击,斥侯们即点燃芦苇,下水遁走。滏水南岸亦不过是几名斥侯遍树旌旗,张大声势,以寒马贼之心。
而一百名游骑游走四周,既圈住散逸的马匹,又以连弩羽箭毙杀逃散的溃匪。
为防另一股马贼在厮杀中不期而至,杨枫除在几条要道远远派出斥侯监视外,更将余下的二百骑留作预备队,隐于一侧。
结果,狼人黎敖果真处处踏入了陷阱,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