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明白她的意思。很让人伤感。他们走的时候,不让我们送,我想大约是不想让人注意吧。午饭端来,我没有胃口。玄烨一走象是把我的精魂儿也一起带走了。我想着他们这会儿走到哪儿了,是不是已经进了城,或是已经进了宫……不知道他中午吃了什么,下午做些什么事……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这样想念我。不过,这个孩子,会不会象历史上那个康熙一样呢?娶好多妃子,生一堆一堆的儿子……这么想的时候,我冷不丁的打个哆嗦。板寸兄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儿子,你……不会真和历史上那位一样作为和性格吧?那啥,我,我真的没有……那个心理准备……不过一想到大把的穿越文里,那些个秀色夺人情深义重的四四啊八八啊十三啊十四的啊那些个阿哥……这么一来,有可能都成了我的孙子,我这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复杂啊……不行,下次再逮着机会见玄烨,我一定得告诉他。儿子们的教育工作要抓好抓牢,不能光想着读书夺位啥的把人都读傻了,看女人的眼光一个个差得不行了,逮个平头正脸儿的穿越女,一群人就象非洲难民抢粮食一样一哄而上!静思120小澄儿回来发现玄烨已经成为走了,哭闹了好一阵,怎么哄都不行,最后筋疲力尽的睡着了。我和板寸讨论将来的计划。我不想离得很远,但是要留在北京城里的话,板寸的形象一定得变变才行。我决定,反正以前别人见他他都是一张光净脸,于是给他下达了一项任务——把胡子蓄起来,越粗犷越走形和本人越不相象越好。要知道北京城里的权贵太多,抬头低头都能碰见好几个,这位板寸兄要陪我一起留在京城里,不做点乔装打扮可不行。本来我也设想过,塞外啊,江南啊,漠北啊,海外啊……真是路宽地广海阔天空。可是儿子就象捆在身上的一条绳,我哪能那么潇洒走一回啊。而且话说回来,北京城里水深路广,我和太后还不算断线,总之,也能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吧。开个什么铺子,做点小生意,替我儿子观察风向,时不时的找机会见一面,看看能不能帮他点什么忙……或者,把我知道的事情提前的,呃,给他打打预防针……唔,我的如意算盘是打的不错,不过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得从长计议。喜月是个好帮手,帮我出谋划策的。板寸就只会在一边当壁花,笑笑笑,除了笑你就没点别的建设性意见了?其实,我也不能对他太苛求,他已经改选得不错了。起码,他现在吃喝穿用都比我还不讲究,脾气根本就象是已经打磨光光了,我话里话外的讽刺他肯定听出来,可是他一点也不计较,照样象弥勒似的笑眯眯。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喜月说的一点没错。箱笼啥的都是我的,都是我的私房。板寸兄除了衣服书本啥的,竟然就没有别的行李了!我靠!他出宫的时候是不是就打算当和尚的?竟然这么两手空空身无长物的就出来了!再说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抬,不会生意不会买卖不会种地不会劈柴挑水养活自己,除了当和尚,干别的恐怕都会饿死。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照我看,真是百无一用是皇帝啊。东西很快就打包收拾好了,在京城里也找到了落脚的房子。是个做不下去生意的人转让的,里外两进,七间屋,一个前院儿一个后小院儿,足够我们住的。只是,真要走了,还觉得有点舍不得这间和尚庙的后院儿了。这张床,这顶帐子,这屋里简单的摆设,这个小小的枯燥的院子,连院子里的歪脖儿树都让我留恋不已。板寸兄离开皇宫的时候,就没有一点舍不得的情绪吗?也许,有。也许没有。毕竟我们在这里过着实在的日子,我把这里不嫁。但是皇宫……那不是任何人的家。我们最后还是安静的离开了。他拉着我的手,行李打包装上了车。我们就这么离开。和一段过去告别,再奔向一个未来。小澄儿拉着我的手,问:“额娘,我们要去哪儿?”我笑笑,没说话。她又去缠板寸,那位一样懂得什么叫沉默是金。只是笑,拿着点心和玩具哄女儿,也没有给她答案。我们都只能向前走。我看看身边这个男人。他算不算好男人呢?不嫖不赌不抽不打老婆,应该不算坏男人。可是他还不懂得爱,不太懂得如何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甚至不会赚钱养家。可能一大段时间都要我去想办法赚钱养他才对……但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有他同行,这条路,应该不太难走,也不会太难过。因为,在我需要的时候,他可以给我安慰和温暖。在他需要的时候,我可以给理解和温情。我们互相看了一眼。他笑笑,我也笑笑。我拉着他的手,小澄儿安安静静的含着糖窝在我怀里。听着外面赶车的小术子和喜月说话。他们也在考虑着实际的问题,到了新家,他们都做些什么,如何开始新生活。喜月的声音很轻快,带着一种无忧无虑的劲头儿。骡车晃动着,驶向一个全新的,需要我们共同去努力的未来。也许有风雨,有挫折,有悲欢离合以及艰难无限。但是我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害怕。这不是一具结束。这是一个开始。(正文完)静思番外 桃花带着和软的湿润,春风一路吹拂着,由南至北。江南的桃花已经开过,但是北方的柳枝不过初绽嫩芽,远远望去一片薄薄的朦朦的黄绿,到了近处却又看不见枝上的叶。一行人由南至北的缓缓前进,中间一辆骡车的帘子被掀开来,一个小姑娘探出头顾盼张望。“怪不得诗上说,草色遥看近却无,这柳色也是一般,远远看着有,可是到了近前反而不见了。娘,你说是不是?”秀丽的,做满族贵妇打扮的妇人从女儿掀起的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梳着一个偏髻,羊脂白玉的簪子挽着一头浓密的青丝,鬃边戴着一朵浅黄的细丝抽纱绢花,整个人雅致如一弯江南的小桥烟雨流水。坐在她身边的女儿还只梳着辫子,一只耳眼儿时塞着茶梗,另一只用红绳拴着,绳上还系着一粒碧玉做的豌豆。母女俩的皮肤都白嫩细腻宛如上好的薄胎瓷瓶,与北方人的不同一望而知。“娘,你去过京城吗?京城好不好?”妇人有些出神:“娘……以前去过的。”“京城好吗?和杭州比哪个好?”妇人回过神来:“各有各的好处,这是不上样的。”车已经快到京城,官道上的车马越来越多。虽然妇人说了好几次,女儿还是忍不住要从窗子里向外看。要进城了?京城,是个什么样儿?有杭州那么闲适诗意吗?有杭州那样柔丽繁华吗?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这么多车马,热闹极了,一路上见的加起来,好象也没有现在人多。“乌云珠,人多,把帘子放下来。”“嗯。”她答应着,只是还是舍不得不看。正在缓缓前进的马车忽然停下来了,然后车夫在外面和母亲低声说了两句话,母亲点头,轻声吩咐把车赶到路旁。“娘,为什么停下了?”母亲抱着她,低声说:“有贵人进城,要先行。”贵人?在她一贯的天地中,她就是独一无二的珍宝,再没有谁比她更贵重更美丽。父亲那些同僚家的女孩儿们都羡慕着她,簇拥着她,崇拜着她。她比她们美丽,娇柔,聪慧,高雅……她就是最顶尖的那颗明珠。听着外面清脆有致的马蹄声,人们说话的声音,马鞭在空中虚击的啪啪的声响,这一切都和南方不同,南方的道路上没铺这样的平整的麻石,马儿踏地的声音也没有这样整齐威风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