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册封圣旨,不仅是温玉礼本人感到惊诧,她身后的众人也都瞠目结舌,难以置信。淑太妃与温南燕更是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萧元祁。他一大早入宫去请和离圣旨的事,她们都知道,可多出来的这一道册封圣旨算是怎么回事?也与他有关吗?“恭喜二小姐……”宣旨太监话才刚出口,便‘哎哟’一声,“瞧奴才这记性,该称呼您一声郡主了。”
“这道旨意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收了您做义女,陛下也认了您这个义妹,郡主府即日便开始修建了。届时您想搬到自己的府邸,或是继续在这国公府里住着,都随您。”
温玉礼回过了神来,连忙高抬双手,接旨谢了恩。这一道和离圣旨后边紧跟着一道册封圣旨,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传旨太监方才说,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对她有好感,这她知道,可之前她该受的赏赐已经受过了,且最近她也没有去太后的宫中走动,太后为何会给她一个这样大的恩典?南阳郡主,封邑南郡……当真是叫她有些受宠若惊。“国公爷卧病在床无法听旨,郡主可要快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国公爷想必会很欢喜的。”
传旨太监朝温玉礼笑道:“咱家的任务已完成,这就回宫里复命去了。”
“有劳公公走这一趟。”
温玉礼跟随着传旨太监的脚步,一同出了大堂,这才试探般地低声问道:“宫中近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这个倒没有,郡主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
温玉礼淡淡一笑,“只是觉得太后娘娘给的这个恩典太大,让我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郡主之前在宫殿上以身护驾,太后娘娘心中想必是一直记挂着您的,嫡公主远嫁多年,太后娘娘十分思念女儿,或许是觉得和郡主您有些缘分,便想认了您这个义女。”
温玉礼没再多问什么,只浅笑着让人将传旨太监送走了。会是那么简单的原因么?刚才她有注意到萧元祁的表情,萧元祁似乎对于她被册封郡主一事也是相当意外,如此看来,这道旨意绝不是他去求来的。温玉礼垂眸望着手上的圣旨,转头走向晋国公的住处。这个时候,确实很有必要和她这势利眼老爹分享一下这个意外之喜。和离之妇又如何,她原本就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今后更是能在人前挺直腰杆。这一刻,注定有人欢喜有人愁。“元祈,这是怎么一回事?”
淑太妃冲着萧元祁询问道,“你去求的不是和离圣旨吗?陛下为何连下了两道旨意?”
“儿臣也不知。”
萧元祁道,“儿臣去向陛下请旨的时候,原话是,儿臣希望能在和离圣旨上增添几句对玉礼的赞美之词,再给她一些财物,作为和离之后的馈赠,却没想到……”“这下可好了,以后她的气焰会更加嚣张。”
萧若芙在一旁愤恨地说道:“原本就是个不懂事的人,跟五哥和离还得闹个大张旗鼓,如今封了郡主,怕是连做梦都能笑醒了,真不知太后娘娘是怎么想的,给她这样大的好处!”
“你也不必如此气愤。”
萧元祁听着萧若芙的语气,有些不满地蹙起了眉头,“你身为公主,位分还是比她高,你又何必对她的封赏如此眼红?你总是见不得她好。”
“五哥!这女人如此不识好歹,你还帮着她说话做甚?”
萧若芙跺着脚说道,“我哪里对她眼红了?我就是看不惯她的狂妄。”
“看不惯,你可以不看。”
萧元祁冷冷地回了一句,“本王和她已经分离了,今后各自安好就是,她不会再回祁王府,你也不会常见到她,就别总在本王耳畔絮絮叨叨了,让人听着心烦。”
说完之后,他不再理会萧若芙,大步跨出了大堂。虽然温玉礼被册封郡主一事令他很惊讶,他却不会像萧若芙那样对此忿忿不平,他只觉得——这样也好。虽然她离开了他,可毕竟也是夫妻一场,他也不希望她从今往后让人看低。他独自走在长廊上,脑海中回想起与她的种种经历,一股怅然涌上心头。他与她,其实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的……若是当初他能够给她更多的信任,更多的体贴,一切或许会不一样?她每每提出和离,看起来都像是毫不犹豫,像是急着要摆脱他,可她从前对他明明就不是这样冷漠的。他倚靠在红木漆的柱子旁,独自发愣了好片刻,直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随即察觉肩膀微微一沉,一件狐裘披风披在他身上。温南燕特有的柔和嗓音传进耳畔,“王爷,这儿风大,别着凉了。”
萧元祁不语,脚下也没有挪动半分。温南燕只能继续柔声劝慰道:“王爷……”“你回去吧。”
萧元祁平淡地打断了她的话,“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别像若芙那样多话。”
温南燕咬了咬唇,此刻只觉得胸口闷得慌。虽然他没有因为那件事情惩罚她,但她已经明显能察觉到他对她疏离冷淡了许多。他刚才独自发呆,是在伤感着温玉礼离他而去吗?温南燕忽然在他身后跪了下来,“王爷,掉包药材一事,我终究是有错的,妾身请您责罚,否则我这心里终究是不踏实的。”
“本王已经惩罚过你母亲了。”
萧元祁头也不回道,“那些银子你都没花在自己身上,全拿去填她的债,你也是出于无奈,所以本王就原谅了你这一回,下不为例。”
“王爷当真原谅我了吗?”
温南燕苦笑道,“若是真的原谅了我,又怎么会对我如此冷淡,连和我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了。”
她曾得到过他独一无二的爱,如今自然是接受不了他的冷漠。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萧元祁的下一句话,残酷得让她如坠深渊——“为了保住你,我失去了玉礼。”
萧元祁低喃着,像是说给温南燕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温南燕僵硬地跪在地上,这一刻只觉得手脚冰凉。他说——为了保住她,他失去了温玉礼。他这分明是在责怪她。温南燕鼻头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伤心愤恨的同时,她还得平复着心绪,用最诚恳的语气向背对着她萧元祁认错。“王爷,是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