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分开的第十八天了。
敛神上路,莫三刀把第一颗糖葫芦咬进嘴里,起初是酸,后来是甜,酸酸甜甜交织在口中,莫三刀想起了花梦的脸。
他想起她在月光之下的笑容,想起她在梧桐树下的眼泪,想起她总是烁亮如明镜一样的眼睛,想起那双眼睛,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呆傻、生涩、莽撞、任性映照进去,融化成一片柔情。
他想到这片柔情,口中的丝丝甜意迅速地向心头蔓延了过去。
莫三刀把第二颗糖葫芦咬进嘴里,这一颗,香甜无比。
莫三刀想到了花梦的唇。
她的唇,柔软,温暖,像一颗糯糯的、甜甜的糖果,一碰就再也舍不得放。莫三刀想起两人在天命阁客房里生涩的缠绵,想在两人在不归山中渐渐熟稔的深吻……俊脸在光天化日之下极快、极明显地红起来,慌忙刹住,不敢再想。
莫三刀把第三颗糖葫芦咬进嘴里,涌动的人群前方突然传来一声若离若即的娇笑。
莫三刀想起了花梦的声音。
她的声音,时而冷冷的,时而傲傲的,时而也柔柔的、暖暖的……莫三刀还来不及想完,猛然一个激灵。
他向先前那记娇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阮晴薇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衫,从人潮深处跑过来,到了跟前,背起手向他娇俏一笑。
“第八十三天了,我终于找到你啦。”
夕阳西斜,照着她柔煦又热情的眉眼,莫三刀含着那第三颗糖葫芦,怔怔地睁大了眼睛。
阮晴薇笑容不变。
莫三刀张开嘴,种种思绪,千转百回,一声“姑奶奶”终于将要出口,阮晴薇却已经笑完了。
她笑完,下一件事情便可以开始了。
阮晴薇手一扬,揪住莫三刀耳朵,再抢过他手里的糖葫芦,径直便朝他头上招呼了过去:“我让你跑!让你跑!上回是一声不吭地失踪两个月,这回居然敢将近三个月不回家,你是不是皮痒了?是不是皮痒了啊?!”
莫三刀龇牙咧嘴,目瞪口呆,在层层嘲笑声中左躲右避,嗷嗷大叫,不消几时,头上已被打得是直冒肿包。
阮晴薇毫不心软,边打边骂:“知道疼啦?好好的日子不肯过,非要跑去挨人家的刀!什么大破合欢宫!什么新任武林盟主!什么跟花三小姐同进同出同生共死!什么携手患难情意相投!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莫三刀起先边躲边叫,听到这里,突然间不再躲了,不再叫了,阮晴薇狠打一阵,慢慢停下手来,瞪着眼、喘着气瞅他:“你怎么不躲了?”
莫三刀垂着头,头发乱糟糟地散在脸上,挡住了他狼狈的脸,也挡住了他晦暗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