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反驳陆谦,自己不像小孩子一样那么嘴馋迫不及待了,但显然炸鸡的诱惑更大,他拿出鸡块高高兴兴地吃着,陆谦把水拧开给他放在旁边,好像觉得很有趣似的盯着他吃东西。
上了两个月的课,景言深深觉得被高中班主任给欺骗了。高三的时候老师总说只要上了大学就再也不用像高中那样课业压力繁重,姚一航看着每周满满的课程表欲哭无泪。他趴在景言旁边的桌子上不知道念叨着什么,景言推推他,“去吃饭吗?下午还要上物理课。”
他呻吟一声抬起脑袋,“今天做什么实验啊?”景言想了一下,“好像是牛顿环,本来上周就应该做完的,实验室突然停电了。”姚一航无精打采地跟着景言去吃饭,一边挑着牛肉面里的葱花一边问他,“晚上电影协会的活动你去吗?”
景言喝口汤,“去吧,今天放的刚好我还没看过,你去吗?”“那我也去,晚上还能顺便蹭你叔叔的车回家。你怎么每周都去啊,那么好玩吗?”
景言觉得也谈不上多有趣,每周的露天电影活动其实人挺多的,也很杂乱,观影效果自然没有电影院好。但是邓庭薇每周都特意嘱咐他下次要来,总让景言觉得不去很有罪恶感似的。
景言把视线从显微镜上移开,这个实验做得他眼睛都花了。旁边有几个不耐烦地同学随便编了数据就下课走了,他还是坚持着一点点移动着测微鼓轮数着环状图样,姚一航在旁边帮他记录,过了二十多分钟总算结束,拉着景言逃命似的从实验室出来。
十一月初的s市虽然还不算入冬,但坐在草地上多少带着点冷意。景言挑了个距离屏幕适中的位置,把一小块折叠毯在地上铺好。今天放的是一部法国爱情片,《两小无猜》,周围坐着很多嬉笑打闹的情侣。
景言看得很入神,他没有谈过恋爱,但他总是在各种书籍和电影里寻找如何谈论爱。他像一个传统又古板的老学究,当人没有机会行遍万里路去看山河云海的时候,总会想方设法用别的途径去了解自己幻想中的那个场景。
片里的男女主角不断地用恶作剧表达爱意,然后升级到不断地争吵。他觉得很新奇,他没有经历过这种好像在路上奔跑,不断摔倒仍然要坚持下去的感情。电影末尾,两个十年不曾见面的人选择用在水泥里殉情的方式来完结这一种爱,周围的观众有人发出唏嘘,有人在讨论到底想表达什么。
景言对结局没有什么太多感慨。死亡曾经就在他身边,他害怕过,但后来的一切让他渐渐不再觉得沉重,也不再背负着枷锁。相比死亡,他更害怕别离。
他不知道为什么男女主角可以分离十余年,仍然能保存住对对方如此饱满的爱。他更想知道为什么两个爱着对方的人可以忍受十余年不见面。仅仅为了刺激,有趣,或者是为了正确的事和做该做的有意义的事,就能克制住自己强烈的想要在那个人身边的欲望吗?
景言觉得自己做不到,他想起在陆谦身边的那一晚,把头埋在膝盖里。他不仅无法克制欲望,在陆谦身边,他更无法分辨什么是有意义,什么是错和对。
平时晚上没有活动的时候景言都自己坐车回家,只有周五看电影会晚一点。小叔叔熟悉了他的日常,不用发短信也会自觉在学校西门口等他。景言和姚一航走到校门口,陆谦站在车门边等他。
“叔叔好。”姚一航这几年不知道听了景言说陆谦多少好话,心里对这个一直照顾景言的人有很多敬佩,每次见到他都会主动像对待长辈那样问好。“小叔叔,”景言走快两步到他身前,“今天可以麻烦你送我同学回家吗?”
他指指身后的姚一航和邓庭薇。他们俩刚走出操场没多久,学姐就从后面气喘吁吁跑过来追上他们,说要一起顺路走。电影放完天已经黑了,两个男生很自然地承担起了送女生回家的义务。
景言坐在前排,邓庭薇坐在他后面,时不时凑过来和他讲几句话。她讲话总是带着娇俏的尾音,景言没和这种类型的女生交流过太多,加上她学姐的身份,总是干巴巴一问一答。学姐好像并不介意,还是会找些有意思的事情和他讲。
小叔叔好像有些累,一路上没讲什么,把两个同学送回家之后也只是随口问了句景言和邓庭薇是怎么认识的,平时交流多不多。景言奇怪明明之前已经说过好几遍了,陆谦像记不住似的总是会问起来。
洗完澡景言趴在床上玩手机,姚一航发微信来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买书,两个人聊了几句,姚一航突然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信息,“我觉得那个邓庭薇好像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