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没吭声,他先是有种隐私被触犯到的不快,随后又被这个词勾走了思绪。或许很快就要没有了,短暂存在过他生活里的三个字。
关睿鹏把这种沉默当作了默认,拿着烟走到他面前,把烟草和卷纸那头对上陆谦手里的烟,短短触碰几秒钟,借着火星点燃了。“陆谦,要不我们试试怎么样?”
陆谦看着他低头靠近又后退几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分享同一种味道。他经历过数次不大不小的被告白的场景,有直白硬朗的,魅惑勾人的,也有现在这样暧昧不明的。
但显然这几种都不适合他,都不属于他。一段爱情开始的模样是否也会一路刻在感情里?只有书房那个掺杂着痛苦和甜的吻才能完全占有他。
对方好像认为他这种不拒绝的态度是有缝隙的,像是烟雾能顺着裂缝钻进石头里。关睿鹏靠近了些,脸凑得离他很近,嘴唇带着烟雾贴向陆谦的。他身上有隐隐木调古龙水的香味,高级且并不让人厌烦。
陆谦鬼使神差没有动,酒精让他思维的运转速度变慢。几乎快要碰上了,他偏了下头,后退一步。关睿鹏很懂分寸的站定不动。
“没必要试,我没有兴趣。”陆谦把还剩半截的烟丢掉,“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嘶——”手指尖又被刀划了个口子。景言打开水龙头冲着,最近他跟于嫂说晚餐都由他来给陆谦做。实际上他只在深夜才回家,也没有再吃过自己做的东西。
伤口有些深,血止得很费劲。景言怕把菜弄脏了,走到洗手间去找创可贴。镜子后面的杂物柜里放着一排,他撕开一个贴在手上。
合上柜门,景言被镜子里突然出现的自己吓了一跳。头发已经很多天没好好梳过了,有时候洗完澡都不想吹干就那么直接躺进被子里。
饭也是一直没有好好吃,他不想被于嫂看出什么,每天还是很勉强地机械性进食。然而吃下去的东西往往消化不了,到晚上还跟硬块似的堵在胃里。
镜子里的人实在是有些狼狈,过长的刘海下是苍白憔悴的脸,景言用手把头发弄上去,手指上有好多细小的伤口。有些是被油烫伤的,有的是切菜碰到的,有的景言自己都不知怎么搞的,只有晚上洗澡碰到水的时候才感觉到痛。
他没有心思处理,好在天气冷不至于发炎感染,有些快好了渐渐结了一点痂。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景言每天过得时日不知,对晨昏甚至都失去了些判断力。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只记挂着万一陆谦回来了想吃点东西,家里还有热汤热饭等着他。
然而平时再怎么晚,这个时间他也该回来了。景言把面煮好端到桌上,心忽然突突地跳着。他不会不回来了吧?再怎么吵架、冷战,他也不能不回家。
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那天晚上,卑微又让人精疲力尽的一个晚上。景言每天都翻来覆去地想着,把陆谦每一个动作都回忆了一遍,想他像一秒钟也无法忍受呆在自己身边一样离开。
景言再也坐不住,睡衣外面只批了一件外套就要下楼。他一定得等着陆谦回来才行,他要亲眼看着陆谦的车开回院子里,然后告诉他如果受不了自己,他愿意躲在卧室不出来不惹他心烦,但他不能不回家,不能不和自己待在同一个屋子里。
南方的冬天快过去了,院子里依然冷得让人发颤。景言在附近走了走,有辆车从他身边开过,灯晃得他眼睛疼。他没在意,侧身躲了一下。
又走了一圈,他看见亭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在聊天。景言无意偷听别人的对话,想从花园的树下绕过去。只走了两步,他就顿住了。“谢谢,”是陆谦讲话的声音。
接着是打火机点着的声音,还没等景言猜测对方是客户还是同事,那句告白就飘到他耳朵里。
不是第一次撞见这种事了,但上一次他没有听到别人是怎么表白的。景言裹紧外套,心里想着我只是站在这儿等他,没有别的意思。
“你现在没有男朋友吧?”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笃定,景言无暇去想为什么别人都会觉得陆谦是单身,只等着陆谦的回应。
然而没有一点声音,陆谦没说话。这种沉默好像给他判了刑,陆谦没有承认他,更不要提跟别人介绍他。他是永远都无法被陆谦说出口的一种关系。
景言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睛痛得像是被针扎过,又像是冰锥,从眼眶直直戳到心底。
凉亭周围是繁盛的花木,景言被很好地挡住了。他没听到对方又说了什么,只看见他靠近陆谦,再自然不过地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