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兰心里咯噔一下,昭辰!居然会是昭辰!初兰紧紧地攥了拳头,只觉全身血液直涌头顶。一时之间,昭辰素日对自己的种种欺压排挤,从儿时至成年,大事小事,一幢幢一件件,全全涌上心头,由是近两年,她似是愈发看自己不顺眼了,得了机会就要挤兑她一番。初兰心中恨道:昭辰啊昭辰,我如何招惹你了,你是缠上我了怎的!去年便就污蔑陷害了我的老师,我只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不想你竟是越发猖狂了。我大婚之时,你那般语中带刺的冷嘲热讽,当众羞辱于我。如今竟是使出这般卑鄙的手段!你当真以为我郜兰是好欺负的,随你揉捏欺辱怎的!初兰这么想着,心中愈发愤慨,狠狠地一拳,砸在了桌案之上。刘顺一惊,抬眼看了初兰,便又垂首,她知初兰这会儿在气头上,自是不敢说话,直过了许久,眼见着初兰似是略有平静,方才欲悄悄退下。只他才往后退了一步,便被初兰叫住。“站住,谁让你走的。”刘顺小声道:“公主有吩咐?”初兰凝着刘顺道:“本宫只问你,这件事可如你所说,是你自己想到去查的吗?”刘顺将头垂的更低,应声道:“是。”“那好,你只说说,今日早些时候你去了哪儿了?”“这……”刘顺支吾着,“正是为了这事儿……小的上午是去问了那个醉仙楼的伙计,得了实情后,这会儿才来回报公主。”“是吗?”初兰哼笑一声,道,“那这么说,今儿个来外面找你那个就是那伙计了?他可真是迫不及待自己送上门来任你拷问啊。”刘顺慌忙跪在了地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了,只一副等着挨罚的模样。初兰见他这般模样,便知自己所猜怕是不错了,果真是他。不由得一阵恼恨,她只对自己立誓说今后再不靠他,可偏偏这事儿到最后却还是他为她解了这关键的一点。恼恨过后,心中却又生了些酸楚。想到如今他欲要帮她,却还得这般偷偷摸摸的,且不说不能让世人知道,只连她都得让刘顺小心瞒着。初兰说不出这酸涩是为了哪般,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他。可才一生出这想法,她便就立时在心中断喝自己:你心疼他做什么,这全是他自找的!及又见刘顺一副心甘领罚的模样,又不由得有些生气,却也不似前几次那般恼火,只冷冷的道:“你既是不说,本宫也不逼你,本宫知道,你跟了他一年,他待你不薄,横竖你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刘顺原是等着挨骂,只听初兰说了这话,便紧忙一个响头磕在地上,道:“公主,您这么说却是让小的去死了,林大人曾待小的不薄,小的心里也是念着他的恩情,只小的生死都是公主的人,一心只想着公主,绝不会生出二心。”“自公主与林大人和离之后,林大人私下里找过小的几次,小的是有些私心,因念着林大人对小的往日的情分便偷偷去见了,可若不是看林大人是真心为了公主好,小的就是再欠了他的情,也断不会做出欺瞒公主的事儿。”“不瞒公主,小的今日是去见了林大人,这消息也是林大人查来告诉小的的。林大人知道公主这些日子受了冤枉,心里定是烦闷,只恐提了他的名字,公主又要生气。所以小的才编了些谎话,却不是存心想要欺瞒公主,公主若是生气,只管打骂,只求公主别不要小的,小的就是死了也只做咱们府里的鬼。”刘顺说着又是连连磕头,额头碰着地面,砰砰磕出声响,只把额头磕得青紫。初兰看着心疼,忙是拦了,道:“罢了,罢了,本宫知你的忠心。只也要提醒你,往后少搭理他!你正经主子在这儿呢,别他一叫你就颠颠儿的跑去应着,让人见了,只当咱们府上与他有什么关系似的。”“是!”刘顺摸着眼泪儿应声道。初兰还要骂上两句,只见刘顺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也就气不起来了,只挥了挥手道:“去吧。”“是。”刘顺得了话,退了出去。且说刘顺也是个实心的,初兰与林景皓和离了这么许久,只在他心里,却还一直当林景皓是驸马爷。一来是因林景皓曾在德郡王的鞭子下救过他,这事儿他一直记着。二来,因他做事还算机灵温变,往日林景皓也常带他,时日长了,自是有感情了。这会儿且说他从屋里退了出来,一路走着,心里琢磨初兰才那番话:公主说是“少”搭理驸马,却也没说“不”搭理,可见公主心里还是有驸马的。可不是吗,如若没有,都这么久了,那东园怎的还不让人收拾,驸马的东西全都原封不动的摆在里面呢。唉,只盼公主和驸马能有破镜重圆的那一日,他们也不用这般难受,我也不用这么两头跑了。这会儿撇开刘顺不说,只说回初兰。且说初兰自得了林景皓托刘顺带来的消息,便就是再也坐不住了。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种种遭遇全是拜昭辰所赐,心中便就怒火中烧。只待冷静下来,却又觉有些事情还是想不明白。昭辰好端端的用这般手段陷害她作甚?她近来可也没招着她啊。如今她身怀六甲,许久不事朝务了,更与她没什么利害纷争,她好怎的又来这么一出?还有她这手段,用她的簪子去杀人,又留下罪证,这任谁都看出是明显的陷害。昭辰应不会这么笨,难道她只为了编纂那些流言蜚语,败坏她的名声不成?初兰虽心定了主意,这回再不能忍气吞声。可若要出手,也总得将这事情搞清弄明才是。她这边只踌躇犯难,殊不知满月那边正巧也有了进展,刚好帮她解惑了。翌日,满月便急匆匆的来找初兰,屏退了所有下人,急对初兰道:“姐姐,那名唤小五的小厮,让我抓着了。”“啊?人在哪儿呢?”初兰惊问道。“没敢带回刑部,只怕走漏了风声,我只先将他关在别处了,派了亲信看守。”满月道。“你可审问他了?”“自是问了,这么多日子,可不就等着他吗!”初兰只觉心中突突直跳,急着问道:“他说什么了?”满月微微摇着头,仿似仍是不敢相信似的,道:“你定是想不到那冯锦玉是被谁杀的!”“行了!别卖关子了!”初兰急得不行。满月道:“好,你可听好了。那杀死冯锦玉的凶手,竟是昭辰府上的公子张氏!”初兰果真吃了一惊,整个人定在愣那里,嘴唇半张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居,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她虽已做好准备只当那凶手会是与昭辰相关的什么人,可如何也不会猜到那张氏头上。满月见初兰一副惊诧迷茫的模样,便道:“怎的,大吃一惊吧。我才听着这事,也是你这个反应。”“可……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半晌,初兰才是问出这话来。满月道:“我审问了那个小五,却也没使什么手段,他便是把他知道的全招了。若说这事儿却也是有些奇的。只说这次冯锦玉进京述职,原是还有另一个打算,只盼着某个机会,升至京官。他做好了准备去你府上巴结,没成想却是碰了软钉子,让姐夫生生的给挝了回去。他自是不甘,又不愿就此打道回府,就想寻别的出路,便是起了巴结昭辰的主意。”“这冯锦玉也算与昭辰有过交道。当年他在同城为官,正巧昭辰曾往办差,他逮了机会好一番溜须拍马。可你是知道昭辰性子,她素来看不上男子为官,且冯锦玉名声不太好,说是靠美色上位什么的,就更不入昭辰的眼,也就没攀附上。只这两年他看着你也不怎么提拔他,才又打起了昭辰的主意。”“他备了厚礼去昭辰府上打点疏通,昭辰却是避而不见。冯锦玉又吃了钉子,心中懊恼,谁知却是因缘巧合的让他瞥见了昭辰的公子张氏……姐姐你猜怎的,原来这冯锦玉竟是是个好男风的!”满月话说到这儿便就一顿,擎等着初兰大吃一惊。初兰倒也是一脸的惊诧,却不是为了冯锦玉是否龙阳,只因满月刚刚那话,莫不成这冯锦玉竟是看上了昭辰的公子?他可也是色胆包天了!满月见初兰的神情,只当她是听了冯锦玉的性好而惊,便道:“可惊奇不是?只说他远远地望见那张氏,一下子入了眼、动了心,怎奈他又实是畏惧昭辰,自是不敢有什么逾越不轨的举动,也只扼腕。或是天意,没两日,偏生又让他在街上撞见了那张氏。他一时发昏便让小五去打探,原来那张氏母亲患病,他是回娘家探亲了。冯锦玉几次去张家的首饰店,原是打着多看几眼的心思,却不想色令至昏,却是与那张氏攀交上了。”“冯锦玉是个中老手,温柔体贴,言语温存,多番暗示。那张氏竟是半推半就的与冯锦玉生了情。据小五说,后来他也偷偷听那张氏对冯锦玉诉苦,原他在昭辰府中却也过得极不如意。昭辰虽是宠他,却也不过是因他貌美罢了,且昭辰脾气阴晴不定的,不定哪时就翻了脸,还时有拳脚。想来或因如此,这张氏才是抵不了冯锦玉的诱惑吧。”初兰不由自主的惊道:“疯了,疯了,他们这也是忒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