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功夫,陈府外,昭辰派来的两个暗哨眼见着陈怀绣将初兰送出了府,便忙不迭的尾随跟上。却见这轿子并不是回郜兰公主府,竟是直到了张芙的府上。两人互换了眼色,一人紧忙离开去报昭辰,剩下一人仍在这张府外守着。张府。对于初兰的漏夜来访,张芙很是惊诧莫名,令人上了茶水,便就在旁陪着暗中思量。初兰道:“本宫深夜前来,委实叨扰了。”张芙道:“不敢,公主驾到,实令寒舍蓬荜生辉。不知公主此来或是有事吩咐微臣?”初兰道:“实不相瞒,本宫此来实为工部永乐宫修葺一事。”张芙一怔,心中生了暗鬼,只道莫不是这公主查到她头上了?便就小心翼翼的答道:“回公主,公主找臣问话,臣理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臣上次已与公主说明,这其中原委微臣确是不晓,臣只怕有心无力,帮不到公主什么。”初兰一笑道:“大人不必把话说得太早,只要大人有心相帮,就能助本宫一臂之力。”※※※※※※※※※※※※※※※※※※※※※※※※※※※※尚辰公主府,书房。“可看真切了?”昭辰一脸惊诧急切的道。小厮道:“回公主,小的看得真真儿的,三公主偷偷从陈尚书府里出来直奔了张芙张大人府上,现在三宝还在张府外面猫着呢。”昭辰听了这话也不做声,只微微皱眉,暗道不妙:今儿个母皇才因这事儿把她痛斥了一顿,又限定了时日,按说她应该急猴子似的四处查问才是,可她却安安稳稳的在家待了整整一日,想见是有了把握了……她这些日子这般拉拢提携张芙……莫不是从她那里得了什么话,已经知道与我有关了?不,不会,这张芙也不是个呆傻的,若是招出我来,她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若张芙一早就说了,老三还不急着到母皇那儿参我一本,如何还等了这么些日子,直让母皇当朝斥责呢!可是……她今晚这番动作……可是被母皇逼急了,狗急跳墙,做最后挣扎呢?还真是不好说,保不齐她给陈怀绣和张芙许下什么大诺,让她们齐齐来参我。陈怀绣自不必说,只与她说帮着保安郡王和降雪,她没有不应承的。至于张芙……虽说不是轻易吐口的人,但若是老三拿吏部的高位诱惑一下……那可就真不好说了……昭辰心中烦乱,只觉似有什么东西蒙住了她的眼,让她一时看不清方向,不觉深呼了一口气,往椅背上一靠。回话那小厮见了,连忙上前几步,站在昭辰身后给她按了按太阳穴。没过多少时辰,屋外有人敲门,昭辰未睁眼,只轻声道:“进来。”有人推门进屋,正是那另一个盯梢之人,名唤三宝的小厮。三宝神色有些焦急,道:“给公主回话。”昭辰听是三宝的声音立时睁了眼,道:“讲!”“回公主,三公主和张芙进宫了!”三宝急道,气还没喘匀,显见是一路快跑回来的。“什么?!”昭辰一惊,坐了起来。三宝气喘吁吁的回道:“回公主,才小的在张府外守了好半天也不见三公主从里面出来。后忽见张芙的下人张罗着备轿,小的猫在暗处看着,不一会儿便见三公主和张芙从府里出来上了轿。小的从后面远远的跟着,竟见这两顶轿子直接入了宫了。小的半点儿没敢耽搁,飞奔着回来回您了。”昭辰紧着吩咐道:“你去告诉于管家,让她赶紧着进宫,别声张,只在静德门外守着,让人传个话请女官吴燕来门外说话,今儿个初八,她必在皇上跟前伺候,细问一下三公主和张芙都奏了什么,即便是她不得近处知道内容,事后也细看看皇上的反应如何。”三宝得命忙是下去,昭辰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要出事儿似的,在书房里踱了一会儿便就回屋换了衣裳,想着只怕初兰和张芙这会儿进宫十有八九就是参她去了,以母皇的脾气秉性,想是要叫她过去回话的,她一边换衣裳,一边琢磨着一会儿怎么辩解开脱。正这当口,于管家却已是赶了回来,昭辰心疑,忙拉住问话,只道:“怎么这么快?可是得了消息了?”于管家呼哧带喘的道:“回公主,属下才见了吴燕,说是三公主和张芙正在皇上那儿呢,属下原想在门外等着,可听吴燕说早些时候陈怀绣进宫面圣,向皇上递了份折子,内容是什么她不得知晓,只知道陈尚书走后,皇上脸色便就一直不好,属下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赶紧着报您,就进忙回来了。”“啊?!”昭辰脸色一白,暗道:遭了,只顾着张芙那头儿,倒把陈怀绣给忘了。她才见了老三就进宫参奏,不用说,也是老三的授意了!好啊,这大夜里的避了众人视线,前前后后的往母皇那儿跑,她这是想要杀我个错手不及,怕我这罪名不坐实啊!陈怀绣和张芙都被她收买了,怕不是更要栽赃我些什么!昭辰想着便再坐不住了,直叫人立时备轿进宫,一路紧赶慢赶,待到静德门外,只见有人从里面出来,走在女官后面的正是初兰和张芙。昭辰原想回避一下,不想迎面几个人已是看见了她,无奈,只好上前迎了几步。细看下,走在前面的女官却不是她相熟的吴燕,而是另一个名唤刘玲的。那刘玲见了昭辰,先是一怔,随即便忙上前行礼,张芙自也跟上问安。昭辰只向她二人点了下头,未多看刘玲,只将目光只落在张芙身上,却见她躬身垂首,竟似是不敢抬头看她。再转头去看初兰,只见一向谨慎温吞的她,这会儿面上却是难掩意气风发之色,望着她的眼神也少了些素日的恭顺,唇边似是还露了些得意的笑容。见了她也不躬身相拜,只做出一副惊讶只状,含笑道:“二姐?怎么这么晚进宫啊?”见她这话音神色,昭辰更觉不妙,心道若非母皇应了什么,她断不敢在她面前这般嚣张。只似笑非笑的道:“这么晚,你不是也来了吗?怎的,许你来,不许我来?”初兰一笑,道:“二姐取笑了,我才有些事儿急事回禀母皇,这会儿已经说完了,母皇还在养心殿,二姐若有事儿我就不耽搁您了。”说完又转对女官刘玲笑道,“刘姐姐莫送了,我看着二姐似找母皇有急事,还要劳烦姐姐通报呢,我和张大人自己出宫就是了。”刘玲躬身应了。昭辰面上却是一僵,她此来不过是不放心,只想在外等着吴燕送来消息,若是皇上传她再紧着进去解释,如今还没得吴燕的话,这么进去做什么?初兰这是紧赶着催她进去挨骂呢,好在她来时做了些准备,也算是有话可说。只说昭辰随着刘玲进了养心殿,见皇上闭着眼歪靠在软榻之上,旁有两个宫女捏肩捶背。昭辰熟悉皇帝的习惯,这光景只说明皇上此刻心情糟糕得很,再去看立在一旁的吴燕,只见她皱着眉对自己微微的摇了摇头,昭辰一时不明她的意思,可皇帝面前,却也不敢多看,只忙跪地叩拜道:“儿臣参见母皇。”愣了片刻,皇上才是深出了一口气,也没让她起身,只懒懒地道:“你怎么来了,有事请奏?”昭辰谨慎的道:“回母皇,儿臣是为往潘阳府拨款的事儿特来请奏,儿臣才得了潘阳府尹送来的条陈,说是今年霜灾严重,加之原临近曲顺府的两个郡头年也划到了潘阳辖内,是以恳请再多拨上两成的赈灾粮款,因前去赈灾的钦差明儿一大早就动身了,故儿臣这才急来奏您。”皇帝反问道:“依你看如何?加还是不加?”昭辰思量了一下,回道:“儿臣以为,赈灾银子的定额早就传下去了,既是灾情严重,她就该百里加急的早早来报,干什么非赶这个急口?可见这灾情没她说的严重,至于由曲顺划去的两个郡,这次霜灾波及都不大,头先定的银子也是富富有余的了。”皇帝点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好。”及又语气一变道,叹道,“你既是都想好了,掂量着去办就是了,用不着火急火燎的来回朕,你管着户部这么多年,向来果断,怎的这会儿突然没了主意?若是你们姐妹几个在这些事儿上都没个掂量决断,事事都来讨朕的示下,那这六部只有个尚书便足矣,还要你们几个作甚?”昭辰忙道:“母皇教训的是,是儿臣莽撞,今后定当尽心尽力为母皇分忧。”说着抬眼看了下皇帝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既如此,那……儿臣不扰母皇休息了……”昭辰起身欲要退下,却被皇帝拦了,只道:“慢着,既是来了,就先别忙走,朕正有事要问你呢。”昭辰心中一紧,想要去看吴燕的眼色,可又怕让皇上看出什么,只小心的立在原地。皇帝道:“才初兰来了,是为了永乐宫一事,还带了那个工部的郎官名唤张芙的……”说着一顿,却不急于往下说,只凝着昭辰。昭辰神色一闪,但听皇帝接着道:“初兰奏报的结果实令朕大吃一惊……朕原是不信的,只那个张芙说得有理有据,到让朕不得不信了……”昭辰心虚,见皇帝这神色话音,只觉似在暗示她什么,便就紧忙给自己找后路,抢在在皇帝把话挑明之前开口道:“禀母皇,儿臣虽不知三妹奏了您什么,可若说这证人是张芙的话,这结果……怕是难保真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