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降雪说完这一长串话,洛飞这眉头一直就没展开过,回道:“用不着,我不用人伺候。我一人自在惯了,旁边有人跟看犯人似的跟着我,我难受。”降雪紧忙道:“我没那个意思,我不是让人看着你!我是想让你过得更舒坦,你若是觉得不妥,那就不用他们,不用我府里的,回头我随你去别处寻些你中意的!”“真的不用。”洛飞有些不耐烦,又怕降雪在这儿待久了初兰心惊慌乱,便道,“你还有别的正事儿吗?若是还要给我什么东西,就不用拿了,我这儿什么都有。”降雪听出了洛飞送客之意,心里委屈,扁嘴道:“我来看看你还非要有正事儿不成?事到如今你可是还把我当外人呢。”只说这话洛飞并未如何深想,却是躲在外屋的初兰扒在窗户上越听越不对劲儿,什么叫“事到如今”?什么事?怎么个今?这话音不对啊,可不是他俩有过什么事儿她不知道的?想着越发往窗上扒了扒,竖起耳朵细听,但听屋外降雪低语道:“你怎么了,怎么一回京就变了,原在外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咱们还一块儿散步骑马,赏月饮酒,怎么这会儿倒把我往外推呢,可是我做错什么了?你说出个缘故来,我改就是了……”初兰听到这儿,心里一揪,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心道:好啊洛飞,我只道你对我实心,原竟是个暗里风流的,还什么散步骑马,赏月饮酒,你倒是惬意!屋外两人一言一语的又说了什么,初兰心里又酸又脑,也没着耳朵听,没一会儿,便见洛飞进了屋来,对她道:“安心吧,她走了。”初兰斜眼儿睨着洛飞,冷嘲一声道:“她不该走,走的那个该是我才对。”洛飞道:“你干嘛?”“干嘛?”初兰瞪了眼腾地站了起来,气道,“该是我问你要干嘛才对!你是喜欢我,还是惦记她?我也不逼你,你只定了心思,我绝无二话!”洛飞有些恼火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初兰酸溜溜地气道:“你说我什么意思?我愿当是降雪小女孩儿心思一头热,没想你们是郎情妾意,心意相通!”洛飞这下是彻底明白了初兰的意思,也是彻底被激火了,瞪着眼吼道:“你是疯了!胡说八道什么!”初兰这会儿也不惧他的脾气了,哼道:“我胡说八道?我问你她刚刚干什么来了?又送衣裳又送人的,便是个傻子也知她的心思了,你敢说你不知道她喜欢你?!”洛飞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火气冲掉大半,愣了一下,才驳道:“她喜欢谁关我什么事,我又没让她喜欢我!”初兰凝着洛飞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你知道了。”洛飞眼神一闪,他原并不把这当会事儿,可被初兰这么当面质问着,又觉自己真是做错了什么似的,把头一扭重复道:“又不是我让她喜欢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初兰气道:“你敢说跟你没关系!她起初对你动心你或是无意的,那后来呢?什么散步骑马,赏月饮酒,这也都是你无意的?”洛飞受了冤枉似地紧忙道:“谁跟她散步骑马了?在边境那么紧要的地方她不好生待着,非要四处闲逛溜达,是将军派我跟着保护她的,难不成我仍着她不管?”“那饮酒赏月呢?”初兰逼问。洛飞道:“那是她自己非要来!再说又不是只我们两个,原是我们军中十几个兄弟一起聊天吃酒,她非要插进来,还不容我们散了。这,这就叫跟她散步骑马,饮酒赏月啦?那我这一年多,跟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个人散步骑马,饮酒赏月了!那些个人名我可是不是都要跟你汇报一遍?”初兰听他这解释,才是暗舒口气,却未露何安心之色,只道:“她和旁人都不一样,旁人对你没那个心思,怎样都无所谓。她不行,你明知她对你有心,就该避忌着她些,能少说就少说,能不见就不见,便是这样,也不定何时才能让她淡了这个心思。如今你回了京城,她更有的是机会借口和你亲近,由是……”初兰顿了一下,浅叹一声,道,“有些事我原没想告诉你的,可如今看着境况却是必要提醒你了。头先母皇跟我透过心意,想要把你只给降雪为侧的,若不是我揽着,你现在早是五公主府里的人了。”洛飞大惊,瞪了眼怔怔地望了初兰半晌,突然怒道:“凭什么啊!她又不是我爹妈,凭什么定我的婚事!她爱给谁指给谁指去!少拿我开刀!”初兰紧忙喝道:“住口!你疯了!什么“她、她”的,皇上也是你敢胡乱指摘的!你不要命了!”洛飞仍是恼火,梗着脖子不说话。初兰正色道:“这是另一个我要跟你说的,往后你这脾气收敛些,既是走了这条路,就有这条路上的规矩。人说官场如战场,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我却说这官场只怕比战场还要艰险,很多时候未必有真刀真枪在你面前,不是你功夫好就能摆平的。”说着又是语气转柔道,“我知道这官场未必适合你,也知你若不是为了我,也未必真心愿意走这条路,受着个捆绑束缚。可既是老天让咱们遇上了,又把咱们绑在了一块儿,就是你的命我的缘,咱们一步步踩稳了往前走,这颠簸险阻必有到头的一天。”洛飞望着初兰片刻,不复了刚刚地激动,只道:“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我注意点儿就是了。回头我就去找驰雪把话说清楚。”初兰想要拦,转又一想,让他跟她把话说清楚未必不是个解决的办法,总比这么拖拖拉拉的要好,可又是不放心,便道:“你要怎么跟她说?”洛飞道:“我就直跟她说我有女人了,让她死了这条心。”初兰忙道:“那怎么行!你只跟她说你对她无心便罢。你如今没成亲呢,什么有女人没女人的话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让人听去必要背地里编排你。由是如今你风头正劲,只怕还会有人拿这事儿做文章跟你过不去。再有,你若这么跟她说,她万一要是逼问你那女人是谁怎么办?你又该怎么答复她?!”洛飞心里一叹,只觉初兰这瞻前顾后的不爽利,半玩笑半挖苦的故意顶道:“那简单啊,我就直告诉她那人是你,告诉她我被他亲姐姐给睡了,不怕她还不死心。”“住口!你!”初兰又惊又气,情急之下竟是脱口而出,“明明是你睡的我!”洛飞愣了一下,见初兰满脸涨红,又羞又气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动,憋不住笑似的道:“好,那我补还给你。”160、待初兰反应过洛飞这话中之意,已被他猛地抱起扛在了肩膀上,掀了帘子往里屋走去。初兰紧着扒了门框,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不计较了,不用还了。”“不行!必须计较”洛飞用力一挣,道,“我不愿欠着别人的,今儿你必须睡回来不可!”初兰被挣松了手,赴刑场似的打着商量:“我改天再睡行吗……”“不行!就今天!”半个时辰后。“混蛋,这不还是你睡我吗……”“那就再欠着,以后让你一块儿睡回来……”161161、几日之后,洛飞离了京城前往京郊兵营赴任,初兰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林景皓找她见面,那日夜里她出府去见洛飞,特意让刘顺在府里支应,就算准了林景皓必会知道的,未想数日下来竟是相安无事。初兰心想莫不是他安心接受了?可又觉以他的性子必没这么容易就妥协,不定又憋了什么心思。她想要找他把话说开,可又怕被他说昏了头,也只作罢。只初兰未料,头先向她发难的并非林景皓,而是顾卿尧。顾卿尧的“发难”又和林景皓不同,他什么也不说,只在平日的言谈之中偶尔露些忧愁寂寥,单这一点就让初兰窝心的很,若说她头先因信了林景皓的话而觉得对不住洛飞,那于顾卿尧这儿就是更是一万个歉意了。又因自己也是盼女心切,是以一心想与顾卿尧快些生个孩子。为此,初兰寻了机会,分别和林景皓和洛飞说了自己的心思,只说今后的两三个月再不要单独见面。林景皓那里顺利得很,自他知道自己的病是会遗传给后代,便就彻底断了再要孩子的念头,也明白初兰不能只有元衡一个孩子。于此事他二人早很久就有了默契,甚至之前在与初兰亲热之事便就一直很是小心,若非情动不能自已之时,都是小心的不射在里面。却是洛飞这边有些小波折,分了这么久,才是得与初兰相聚,他哪里肯依,又瞪眼又嚷嚷的火儿了半日,初兰说了一车的好话,应承将来必要也给他生一堆孩子,才算勉强安抚了他。其实洛飞哪里就是轻易服软的人了,只他心里也明白此事他是拦不住,也不该拦。他本有心大展拳脚,头先就想好了一个月只回京四五日与初兰相聚,如今既是有这个缘故,那这京城再没甚可值得他回来的,干脆长住了京郊的兵营里不回来了,也正好躲着些降雪。安抚好了外面的,初兰才是一心的照顾家里的,每日里除了往宫中与皇帝议事,几乎哪儿也不去,连吏部的公事也都是让柳玫等人来府上回话,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怕将来有孕说不清楚这孩子是谁的。她哪儿也不去,谁也不见,除了顾卿尧再没别人了,也省了一些个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