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迟砚很小的时候,小叔曾送过他一只鸟。
那只鸟很聪明,还会说话。
他喜欢在读书之余逗它玩、教它讲话。
后来父亲见了,当着他的面把鸟掐死了,训斥他不该玩物丧志。
在那之后,他便不对什么东西表露喜欢了。
后来柳迟砚偶然看到父母时不时抱着弟弟妹妹哄他们玩,才知晓他们并不是不能当慈父慈母,只是他身为长子一刻都不能懈怠罢了。
他每日勤勤恳恳地挑灯夜读、从容不迫地代表柳家与人往来,仿佛从不知疲倦。
直至有一天他去外地访亲,回来时遇到了那个人,他总是开玩笑般哄他喊他兄长,说是这样一来他便有哥哥了,不必活得这么累。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也想要稍作停歇,好好地喘一口气。
他们有许多志趣相投的地方,一起读书,一起下棋,一起游览沿路山水。
不需要多绝妙的好书,不需要多难得的风景,只需要随便聊聊、随便走走就很快活。
可惜那是一场短暂而美好的梦。
梦很快醒了。
他所喜欢的,终归会离他远去。
唯一一个曾让他卸去长兄身份的人死了。
他的同窗好友也死了。
就像他小时候喜欢过的鸟儿一样。
他再怎么想留住他们,也没办法把他们留下来。
他终归是要一个人往前走。他似乎有许多要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又似乎一个都没有。
柳迟砚闭上眼,安安静静地靠在幽王怀里。他感受着幽王身上熟悉的气息,没有掉半滴眼泪,只是一颗心止不住地发颤,仿佛被一只只无形的手用力撕扯着。
他不配得到任何好东西。
他不该喜欢任何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物。
他只会让他们更快地从世上消失。
世上很快就会找不到他们的痕迹,就像眼前那一本本被大火吞噬的书。
都怪他的喜欢。
都怪他毫无用处的喜欢。
幽王看了眼蜷在自己怀里紧闭着眼的柳迟砚,余怒未消地抱着人上马回府。
殷王府邸外围了不少人,都是被藏书楼的火吸引过来的。
见幽王府的人骑着马出来,他们忙让开一条道。
不少人注意到幽王怀里多了个人,却不知晓幽王抱着的到底是谁。
大伙都久闻幽王的凶名,根本不敢凑近探看,只能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二皇子府邸里的火是幽王放的吗?幽王为什么要到二皇子府上放火?难道是为了抢回他怀里抱着的人?
二皇子殷王组织府中仆从救了火,越想越气,进宫去找他们父皇告状。
皇帝陛下听了,神色有些莫测。他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对殷王说道“你九弟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烧你府邸,你是不是招惹他了?”
二皇子脸色很不好看,一五一十地表示自己只是邀请个朋友回家做客,谁曾想幽王居然和他有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