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
送走了程拙砚,谢情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望着花园,细细地回忆自己这几天的言行。
好像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至少从程拙砚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没有发现任何不对。
她去了洗手间洗漱,换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在镜前仔细的打扮。
以前陪程拙砚去酒会,他嫌她不会化妆,总安排造型师候在家里替她装扮,一来二去,谢情也学了不少技巧。她虽然相貌长得好,但是平时都打扮得很寡淡随意。今天仔细的化好妆,又做好了头发,整个人突然变得艳光四射。
女佣敲门送来早餐,看见她的模样,露出惊艳的神色,夸了一句:谢小姐今天真漂亮。
谢情笑一笑,道了谢,让她把早饭送到阁楼里去。
阁楼的一角堆着许多超级英雄的手办,最显眼的是一个半人高的钢铁侠的铠甲。这个铠甲做得极精致,所有部件都可以拆卸,面罩一按就能弹开,跟真的一样。谢情曾经非常得意地演示给程拙砚看过,甚至一度想找个小孩来穿穿看。程拙砚只觉得这种俗气的东西看了伤眼,当时只冷冷地回了一句:你若真的喜欢,就好好放在这个房间里,不要拿出去丢人现眼。
谢情上了阁楼,坐在窗前看着花园里渐渐多起来的客人,慢慢吃完了早餐。她把餐盘放在门外,锁了门,打开了那个钢铁侠胸口的反应堆,拆了胸甲,从里面取出一个女包来。
包里有一套假证件,还有厚厚地一叠现金,是谢情最近一点点准备的。程拙砚不许她用现金,只能用信用卡,方便他掌控她的所有行踪。
幸亏她的运气不错,NGK让她持续地跟Susan的案子。为了这个案子,她经常与机车党Samuel见面,讨论怎么帮助Susan家患自闭症的孩子。谢情工作起来是没话说的,效果很好,因此与Samuel也渐渐熟悉起来,谢情便借机提起想套现金和做假证件的事情。机车党们做这些事情,有得是路子,只不过谢情不论去哪里都有人跟,Samuel便介绍了几个开漫画店卖手办的兄弟给她。
程拙砚知道谢情沉迷超级英雄,而且很看不上她这个爱好,所以很少过问。手办这东西,价钱可高可低。谢情去店里,Samuel一般都提前打好了招呼,老板会多刷一两百欧,多刷的现金以及做好的假证件就提前放在包装盒里。
古董也是同样的道理,因此谢情又去了Adriana带她去过的古董店。那古董店在小巷子里,司机要把车停在路口,谢情一般会先进店,打个时间差,正好跟老板换现金。老板因为她是Adriana介绍来的,也放下戒心,卖了许多泪瓶给她。
她这一阵子一直借口程拙砚要订婚了,心情不好,就这样断断续续的买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在阁楼里,程拙砚经常看见她没事玩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人对于摆在眼前的东西,看久了总是会视而不见,谢情就靠着这灯下黑,在程拙砚的眼皮底下攒了许多现金。
楼下渐渐传来乐队的悠扬乐声,她看看表,快要十点了,深深吸了一口气,于是站到窗口去。
花园里宾朋满座,乐声悠扬,花瓣和轻纱随风轻舞,犹如一座梦幻般的富贵仙境。
舞台中央站着一对璧人。
准新娘原来竟是个中国人,妆容华美,气质优雅。谢情好奇地眯着眼睛仔细看去,真是一个毫无疑问的美人,五官带着些许妩媚的欧化风情,白肤红唇,乌黑的长发用宝石发带挽成一个优雅的高髻,整个人站在阳光下,仙女一般闪闪发光。
她与程拙砚站在一起,任何人都会升起金童玉女的感叹吧。
程拙砚正要开始致辞,心有灵犀般抬头看了阁楼一眼。室外的阳光灿烂,照得大宅所有的窗户都黑洞洞的,他努力望去,终于看见顶楼的一抹火红,嘴角浮起了浅浅的微笑。
谢情站在那里,等他讲完了话,才拿了小包,带上了所有身份证件下楼从后门出去,上了等着她的车。
这一天,所有与程拙砚关系紧密的人几乎都在大宅里,来接谢情的司机则是临时安排的,并不怎么认得她,待她上车,问了一句好,就默默开车到海德堡大学去。
到了停车场,谢情下了车,试探地对他说:我去拿了文件就回来,要不然你在这里等我吧?
司机却很谨慎,坚持要陪她一起去。谢情就知道程拙砚还是没有完全放心,应该早就交代过这个小伙子要盯着她。于是她也不坚持,点了点头,同他一起进了大楼。
几个前几天一起吃饭的同学都在办公室门口等她,林念见了谢情这一身打扮,笑着打趣道:哦哟,来拿个毕业证,还打扮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天在这里注册结婚呢。你这是生怕路人看不见你呀。
小司机恪守职责,沉默着站在谢情身后半步,陪着她去取了毕业证,跟老师同学道了别,始终不离开。
林念拉着谢情抱了抱她,又说道:我要回国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一起去楼下拍个照吧?说罢嘻嘻哈哈的拉着她先去一楼的洗手间补妆。
司机自然不能进去,于是尽职尽责地在门口等着。
两人进了洗手间,林念立刻拿下背上巨大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叠好的一模一样的包背上,又掏出一套剪头发的工具来。她在理发店打过工,虽然技术不行,随便剪个头发还是可以的。谢情冲她点点头,她便迅速动作起来,三下两下就把她的长发剪短了,又拿了一把推子出来,替她把后脑的头发推平,弄成一个男生的发型。她们两个人都太紧张了,剪得头发狗啃一般的难看。
谢情扫了扫身上的碎发,拿着背包躲进隔间里去,从包里拿出一套小号男装迅速换上,又掏出卸妆巾把一脸彩妆擦得干干净净,掏出手机拆散了,又剪了手机卡扔进垃圾桶,与林念紧紧拥抱:谢谢。
林念的声音还有些抖,说:你同那人第一次见面那天,我给你调了一杯酒。想不到你离开他的那天,我还能见证一次。我一会儿直接去机场了,你多保重。祝你一切顺利。然后塞给她一张公交卡和火车票,还有一部旧手机。
谢情戴上棒球帽和墨镜,深吸了一口气,在洗手间门口站定了,林念便在里面喊了一句:谢情,你没事吧?谢情?
她这一喊,司机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谢情便趁着这一刻出了洗手间的门,直接从司机面前走过,出了大楼。
林念又在洗手间里念叨了一会儿才出来,看见了司机,跟他说了句:她好像肚子不舒服,女孩子那些事,就不太方便你再等她一会儿吧。
这司机是个年轻男孩,一听脸就红了,点点头,默默站在那里等待。
谢情穿着白T恤,灰色短袖格子衬衫,黑色牛仔裤和球鞋,背着大书包,乍一看就是个普通小个子男生,毫不起眼,跟之前红裙长发的打扮判若两人。
她就这样走出了校园,跳上了公交车。
【机车党Samuel见《新病人》一章,古董店见《逛街》一章,林念见《程拙砚》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