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城失守的消息传到北魏都城大同之时,宣武帝元恪正忧思万分,此时门外站着的大行台邢峦,一直未迈步进到大殿之内,他心知此时的皇帝,心中是又惊又怒,败不知如何败的,如何才能不怒?
元英南下后他只是与之有书信往来,信中时常将自己的想法写进去,婉转的表达出让元英避开淮水天险,迂回到钟离城南的想法,但是元英从不听他的意见,回信之中也是大大的不客气,他们之间的争执始终没有间断过。那元湘自邵阳兵败之后,一直跟随在他的左右,于他的战略战法,也学习到不少。这位元湘姑娘一直叫嚷着要面见大哥,将事情的危急程度告知于他,均被他阻止了。他知道必须有一场失败摆在元英的面前,他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只有到那时元湘去找他,对他陈明利害,方才可以让他夺回战争的主动权。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他一直以身体有恙为由,抱病不出。
今日皇上传令见他,只怕是要他带兵南下。只是元英与杨大眼两位大将,在皇上面前尚且不给他这个大行台面子,待得到了战场,便会给他面子,听他号令吗?只是此事他无法对皇上明言,明智之举,还是远离这是非的好。
“邢大人,如何还是站在门外,你我君臣不必拘此礼节,如今合肥已失,我是万分的焦急啊……”元恪看到站在殿外一声未出的邢峦,急忙命他进来说话。
“咳咳……皇上,微臣身体不适已有多日,还是离皇上远些的好,皇上万金之体,还望多多保重。【零↑九△小↓說△網】”
“邢大人,今日召你前来,就是商量一下这战事,要如何打下去,才可获得胜利?”
“这个……我邢峦确实没有什么高见。”邢峦确实不敢多方,此时交战双方都紧绷着那根弦,一方稍有异动,便会落得个满盘皆输。
“如今的态势,若你再不带兵前去,只怕元将军他们,更是……唉。”
“元将军和杨将军两位将军,到目前还未与南梁军队正面交锋,此刻皇上不必过于担心,元将军军报上所说,韦睿大军此次前来,兵力远不如萧宏上次所率兵力,在兵力上两位将军还是占着上风的。”
“只是此刻若要鼓舞士气,我急需一位大将军挂帅南征啊。”元恪此时确实是焦急万分,那元英与杨大眼诸将,此时便如同那脱了缰的野马,想拉都拦不住,确实是需要有人前去约束他们。
“这个,我邢峦确实是力不从心啊……”邢峦此时只能死咬住自己身体不适,他太了解元英的禀性了,头撞南墙都不回头的主儿,自己根本说不过他,即便是元湘真站到他的面前陈明事情的轻重缓急,那元英也不见得真能听她的。
“邢大人,若朝中再无合适的人选,联只能委屈大人南下走一遭了。”
“啊,微臣……或许不是最合适的人选。”邢峦脑中突然闪过一人,只是他不能说,若他说出来,只怕皇上会猜测自己另有异心。
“满朝文武,还有谁可以担当此大任?”元恪焦急地问道。
“这个人,必定是了解大梁胜过我们任何一个人……”邢峦小心翼翼的道。
“联想起来了,邢大人,还是你聪明啊……”元恪经邢峦一点拨,自然是想起了那个人。
“不知皇上想让谁挂帅南征?”邢峦故作不知的问道。
“自然是萧综了,看来只有他最合适不过了。”元恪微微冷笑了一下,“这位二皇子在我朝,锦衣玉食,这舒服日子过的也够久了,是时候让他为联出把力了。”
邢峦低下头,不再说一句话。对于萧综,当初他投奔北魏之时,自己对他就有些提防之心,这位性格暴戾的皇子,只因自己母妃的几句气话,便认定梁武帝萧衍并非自己亲生父亲,执意反叛,事败后逃至北魏,让此人挂帅南征,只怕是事得其反,若是派别人前去,只怕又会与元、杨二位将军起冲突,派此人前去,他胸中无谋,只怕还是会依仗元、杨,冲突便不会再起,就目前的态势看来,此举也算是最好的一种方法。
邢峦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军队打胜仗,只是出征之前,他极力劝说元英,要避开淮水天险,只是此话,萧综说出来那元英也不会信他,邢峦此时最担心的,便是那元英已经到了钟离城下,依着元英的性子,便是要马不停蹄拿下钟离城,一旦遭遇梁军的顽强抵抗,元军的士气便会大大的受挫。
他急急的回到行台府,那元湘正在府中练习刀法,看到他回来后,急忙迎了上去:“邢大人,皇上可是要派你南下。”
邢峦看着她充满渴望的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皇上自然是要派人去的,但那人并不是我,而是萧综。”
“萧综?就是那个南梁的叛徒萧综?他不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吗?就他那样的,能上战场打仗吗?”元湘直接蹦了起来,“不行,说甚么我也要南下去找我大哥,再这样拖下去,我大哥的大军会被南梁拖垮的。”
“元湘,萧综出京城之前,你必须赶在他的前面,与你大哥元英汇合,你能否做到?”邢峦此时真不想让这个女孩儿承受太多的压力,只是事到如今,元湘若不能将自己的战术带给元英,只怕元英,战功累累时的辉煌,会因为钟离这战将那光芒退去。
“邢大人放心,我元湘定会将大人的意图带给我大哥。”元湘自然是明白邢峦此举的用意。
“元将军他们,攻的太猛了,如此快的进入敌方的腹地,好倒是好,就怕是……真的有什么闪失。”
“邢大人,我们为何要与南梁打仗?这些年来,我大哥累年出征,已是筋疲力尽,而我们的国力,也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为何定要如此?”
“是啊,这些年国内动荡不安,朝中政治腐败,那些如崔亮这等奸佞之徒,在朝中得了权势便危害忠良之士,朝中正直之人遭遇不测,又有谁敢开口讲真话?那元恪贪婪成性,为了掠夺资源,连年对南朝发动战事,人民不堪负荷沉重的赋税及徭役,我此时最担心的,便是国内的民变纷起,若真到了那时……可是……”邢峦没有再说下去,若真到了那时,可就是亡国之兆啊。
如今有几人能明了自己内心的忧虑?邢峦只能暗暗叹息,那远在南梁夺取城池疆土的元英他们,对朝中之事,又能知道多少?
邢峦此时突然想起一事,他带着元湘来到地形图前,将一处指给元湘看:“若钟离城久攻不下或元将军遇到麻烦,此处还可以突破一下,只是此事先不要对你大哥声张,你去到元将军大军那里之后,一定要想办法,到此处去一趟,侦察一下此处的驻军及地形,必要之时,我们要从此处南下。”
元湘看着地图,将那块地方牢牢的记在了心中,此时她对这位大行台,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邢大人,您确实是------确实是我们北魏第一聪明之人!”元湘喃喃的说道。
邢峦听到元湘这由衷的称赞,却丝毫高兴不起来,他此时最害怕的就是那南梁第一聪明人韦睿,他会不会也已经想到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