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姜鱼雁到底是女儿身,拎着三具尸体,跑了几里路就有些气短,但她又怕碰到方才的黑衣人,丝毫不敢慢下脚步,一直撑到了军营,正好碰到摆脱守城士兵回来的池怀述。
姜鱼雁这才松懈下来。
三具僵硬的干尸随着姜鱼雁的松手滚落在地。堆叠到一起,姜鱼雁也腿软得险些倒下,正好被池怀述扶住。
尸体已被取下,就在她旁边,但姜鱼雁却不敢看了。
她怕这具尸体真的是姜明飞的,她父亲纵马驰骋一生,如何,如何能落到这般下场……
池怀述知晓姜鱼雁的心情,也不劝她,只将她安抚到一旁,自己则脚步极缓地往那三具尸体走去。
最上面的是一具女尸。
池怀述颤着双手,正要翻过来,却见沈惊寒带着阮棠梨来了,沈惊寒一袭白衣染了红色,显然方才那几个黑衣人无一人活着回去,但他的表情却是一贯的冷淡。
他走到池怀述面前,蹲下来,替池怀述将那具女尸翻过来。
那一瞬间很长又很短,尸体背部着地时,一块玉佩从衣服里滑出,池怀述死死盯着那块玉佩,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
这尸体也不知被晒了多久,早已发黑发干,身上的衣服亦是褪了色,又干又脆。
但看轮廓确实是池夫人的面相。
沈惊寒正欲多看几眼,却见池怀述伸手捡起那块玉佩,只轻轻一扯,绳子便断了。
“娘……”池怀述手指摩挲着玉佩,喃喃喊道。
接着,只见他双目赤红,又将另一具尸体翻开,一看面容正是池承平。
低吼声从池怀述喉间溢出,他跌坐在地,右手紧紧握着那枚玉佩,似是使出了全身力气。
在一旁休息的姜鱼雁见他如此,心中便有了猜测,她面容煞白,连滚带爬地过来,却见那具最为干黑的尸体,正是她的父亲……
“爹!”姜鱼雁扑向姜明飞的尸体,失声叫道。
姜明飞一年前就战死沙场,可他的尸体到今天还没有下葬,反而被嘉延帝炼成了干尸挂于京城城门上,也不知究竟挂了多久,又有多少人看到……
这是□□帝与姜明飞一起打下的京城,这也是姜明飞守护了一辈子的土地。
如今却被这片土地的后代这般对待,落得如此下场。
“邵子庭!”姜鱼雁将手中刀插入土中,泪水满面,与她面上滔天的恨意相映,“此生,我必将你的人头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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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宫,夜夜笙歌,丝竹舞曲几月未停,嘉延帝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上朝,也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