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分钟,徐叔叔连揍带骂地结束,搡他一把,将人推了个踉跄,扬长而去。
我忽然想起,曾经听见老爸和老妈讲,徐叔叔大儿子夭折,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小儿子身上,才会对他这样严厉,但是,下手没轻重,很容易把小孩逼疯的。
而且徐北陆也很有性格,不够“听话”,徐叔叔看他更不满意了。
我刚想开口,虽然没想好要说点什么,徐北陆就站起来,走过去捡起自己的运动鞋,一声不吭地穿好,周围暗蓝色纱门后面,依稀有人影晃动,他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好像习以为常。
夏季天热,这里的小孩爱穿白色背心,松松垮垮的,衬得徐北陆越发小只,更像个小鸡崽了。
徐叔叔用竹扎的笤帚抽的,他脸上甚至有一道很轻的血痕,在脸颊那里,我低头,视线被血痕牵动,来到了他微微紧咬的腮帮子。
他好像才念三年级。
那就是,十岁?
这一刻,四岁的年龄差被无限放大,我忽然母爱光辉附体,很想去摸摸他的脑袋,安慰安慰。
但是这样一定很怪。我们也没有熟到这份上。
于是想了想,从一大袋零食里摸出一根棒棒糖,绿色的,青苹果味,我最喜欢的味道,走过去,弯腰递给了他。
我发誓,我脸上一定是这辈子最温柔慈爱的笑容。
可是我的手伸在空中,好久好久,徐北陆都没接。
他穿好鞋,眼神漠然地扫过那支青绿色的棒棒糖,全然不感兴趣的样子,就这样回家去了。
徐北陆没有在大院里住多久,因为方阿姨离婚了。人们常说很难离,可在我稀薄的记忆里,他们倒是蛮容易的,也许是徐叔叔提的也说不定。
总之,那个叫徐北陆的小朋友,我再也没见到了。
倒是不久后在饭桌上,听老妈提起过一句,说方阿姨嫁给了本地一位生意人,日子过得不错。
但是,“不错”到这个程度,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按照和方阿姨约定的时间,我站到了一幢别墅前,毫不夸张地讲,这双开门高得我要仰脖子才能看全,雕花繁复高雅,连门廊台阶都散发着人民币的味道。
找了半天门铃在哪,我深吸一口气,摁上去。
不等这边接通,大门“咔”一下开了,我原以为会看见保姆,或者方阿姨,没料到,却是徐北陆本人。
几年过去,他个子窜高了不少,小时候就能看出眉眼俊俏,这会儿越发干净利落,只是毕竟年纪在那儿,眉宇间还是有未脱的稚气。
门一开,冷气逃逸,徐北陆站在里边,穿一件白t恤,气质也清冷,个子比我还要高一点,晃眼看去,简直不知道谁是谁的老师。
我当然不至于露怯,大大方方一笑:“你好,我叫赵冬熙,是来给你试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