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暗笼罩的房间,唯一的光线,是窗帘隙缝中透出来的一点阳光。
孟语洁想感谢的人很多,但最想感谢的人,莫过于郑雅琦。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摆在床上,再从抽屉的铅笔盒中,翻找出一把美工刀。
微微透入房内的阳光,正巧打在刀刃上,反射的光芒打在墙上,而刀面,隐约映照着孟语洁的脸孔。
那是一张不带恐惧的脸,孟语洁根本不畏惧死亡,她认为她早该在那场车祸中离开,苟延残喘活到现在的后果,便是带给自己及身边的人更多伤害、麻烦。
何必呢?
又何须害怕呢?
孟语洁吃力地用双手撑起身体,让自己缓慢的从轮椅坐到地面。
紧接着,她将刀刃抵在自己的左手腕,锐利的刀刃只是轻轻划过皮肤,便在上头留下淡淡的伤疤,隐约有血丝从伤口处窜出,但血量不多,不足以丧命。
据说割腕之人的起念,并非是想要自杀,单纯打算自我伤害,或是引起他人的注意才做出割腕的行为。
那如果是一心求死之人呢?
其实孟语洁为自己设想许多死亡的方式。
割腕自杀,不过是她眾多选择的其中一个。
如果不是因为被关在郑雅琦家,她会在外面做个了断,而不是在郑雅琦家,了结自己的生命。
孟语洁加重手上的力道,从伤口处渗出更多血液,孟语洁的眉头皱也没皱一下,因为这点疼痛对她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真正的痛,是折磨她好一阵子,挥之不去的痛楚。
她很想恨那个闯红灯的肇事者,可是,她根本没机会见到那个人,因为郑雅琦以及其他家人都认为,不让她与肇事者见面,都是为了保护她。
但,这么做根本不是保护,而是加深孟语洁心里的仇恨。
就算她死了,她也不会忘记那个人的名字!
即使房间再昏暗,充斥房内的铁锈味依然无法摘盖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的事实。
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阳光,打在床单上,刺眼的红彷彿能灼伤人的眼睛。
趋近微弱的气息,孟语洁的身躯倚着床铺,虚弱的她,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愈发微弱。
分明是炎炎夏日,又接近中午,没开空调、电扇的房间,应是闷热难受,但,孟语洁觉得全身发冷,且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知道她离死亡不远了,她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她的父母与妹妹,她好想他们,真的好想再次见到他们。
霎时,孟语洁的意识彷彿被人猛然切断似的,眼前一黑,身躯倒在地上,淌血的手腕也摔落在地。
「语洁……语洁……」
在仅剩的意识消散前,孟语洁彷彿听见了孟母的呼唤。
她来不及细想为何会听见孟母的声音,她的意识便彻底消失,微微起伏的身躯也平静下来。
房内的一切,在孟语洁的生命迈向终点时,也沉静下来,陷入一片死寂……
然而,就在一片死寂间,在已经断气的孟语洁身上,竟发出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