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语气很冲的咆哮,我脱就是了,要侬管嘎多,我以后再也不穿了。
咚咚的跑到自己昏暗的小房间里,看不见刺目的光,所以我可以哭的尽兴。我将身上的裙子一把扒下,狠狠的扔远,那紫色绿色的花朵迤逦一地,看起来就像是地上干了的血。
我就穿着自己的内裤,坐在水泥地上,安静的哭,慢慢的哭,流的眼睛掉落的时候故意不擦,因为它滑过脸的时候清晰的感觉像是在告诉自己,杜拉拉,你是个笨蛋,你不配。
晚上阿爸在下面叫我吃饭的时候,脸颊上的眼泪已经干了,咸辣辣的疼着。我哭的嗓子都哑了,冲着下面喊,我非吃!【非是不要的意思】
阿妈冷着嗓子说,非吃就冒吃,谁人要你吃了。饿死最好。最后,再加上一句,讨债鬼。
水泥地是冷的,空气也是冷的。我的小小的窗口向西,只能看见日落,余晖照进来的时候我已经麻了,小小的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将带给我一夜空白的梦的裙子压在箱底,暗红色的镶着铜花的箱底沉淀着我的梦,现在,那就是一件蝶衣,褪下了身,蜷缩成一团。美丽,灰飞烟灭。
我穿着阿妈准备的裤子,结实的男生穿的裤子,当我和那些吵闹的男孩混在一起的时候,分不出彼此。我在他们中找到了一点自在。
小依找我的时候没有说起那天的发生的事,她一定会想,那是一个事实,只是说了一句简单的话。
简单的却让我永远不忘记的话。她在我的腿上划下了密密麻麻的伤痕,让我绝对不敢在暴露在空气了。我开始恨阿妈,恨裙子,恨我的女儿身,在一身的男装里,我慢慢的模糊自己的性别。
我甚至幻想,如果我是个男孩,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就不会被打被骂。也许一切命运错误的开始就错在我的性别,我曾经这样想过。
可是,在五年级的时候,我还是不得不面对自己的身体里发生的事。体育课,在黄泥填平的操场上,我们玩着简单的游戏,却乐不可支,跳跃的,让身体里的野性冲撞着心脏。我坐在边上的水泥上看她们玩,掩饰不住心里的羡慕。我太笨了,所以没人愿意和我玩,女生不要,男生开始慢慢的学会区分性别的存在,我成了蝙蝠,两边都不是,被两边孤立,在自己的小小花园里踢泥土。
下课的时候,我跟在她们后面走进教室,当我低着头走过整个教室的时候,坐在前面的女生开始尖叫,杜拉拉流血了,好多血,好恶心!
所以的男生跑上来,看热闹,一个个将头伸的长长的,看我的背后,那洗的褪色了的牛仔裤上染开的血,新鲜的,鲜艳的,肮脏的。
我无措的站在教室中央,傻傻的看着她们,就像一个退去了保护色的小丑,表演的时候没了遮掩,赤裸裸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转头,看自己的裤子,红艳一片。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想我的身体她自己在流血,哪里开始有了一道伤口,我会这样的流尽我的血,慢慢的死去。
温柔的老师看见后,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她的小小的房间里,取出她的裤子,柔软的棉布做的裤子,给我,说,换上,先回家去。
老师,我怎么了?小小的我惶恐着。我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老师笑着说,你长大了,你现在是女人了。
老师在我为欢喜的时候,我却在诅咒着自己,那刻的不安还在心里冲击。我想我会变成什么样,一个像阿妈的女人,像那些三姑六婆一样的女人,还是老师?
也许从那天后,小小的变化在心底慢慢的发生着,我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体上的细微的变化,那些东西发现在自己消瘦的干巴巴的身体上,让我惶恐。也包括别人的。我看身边的女生,她们渐渐丰满的身体,突起的胸部。坐在后面的时候,我有时会傻傻的看着我前面的一位女生的脖子发呆,长长的头发扎起,露出嫩嫩的脖子,上面的细柔的绒毛让我的心痒痒的。有一次,我忍不住去抚摸的时候,前面的女生惊吓的叫起来,回头看我一眼,她一定没想到坐在她身后那么久一直没说话的我会恶作剧,然后笑了,她说,拉拉,很痒你知不知道?
我那颗跳起的心落下了,也许在她的眼睛里,一个五年级的女生只是无聊的没事干,引起她的注意而已。
以后的日子里,我可以不那么忐忑的触摸到她,她的脖子,她的头发,还有耳朵。她不漂亮,但是很干净的感觉,笑的时候嘴角淡淡的酒窝。她是唯一会对我笑的那么开心的同学。